寝殿外间,谢安王彪之王坦之郗超等一干朝臣本静默的站着,听得寝殿内哭声震天,便都知道司马昱已经归天。所有人都面向内殿方向看着,果然,一名寺人从内殿冲出来,跪地大声哭着禀报:“诸公,陛下去了。”
群臣大放悲声,跪地朝着内殿磕头,哭声震天而起。
郗超嚎了几声,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陛下驾崩,山河变色,天下皆悲。但我等朝臣,不能沉溺于悲痛之中,要抓紧处置后世。陛下留有诏书,现如今是颁布遗诏,处置后事之时。请哪一位大人随我去寝殿请诏宣布。”
王彪之谢安等人闻言止住悲声。
谢安道:“郗中书所言极是。我等当即刻处置后事才成。皇上留有遗诏么?那便请郗中书前去请出遗诏,昭告颁布。”
郗超道:“好,诸位稍候。”
郗超快步入内,不久后捧着一份诏书出来,身后跟着泪眼婆娑悲痛欲绝的王皇后以及司马曜司马道子两兄弟。
谢安王彪之王坦之等人忙向皇后等人行礼,王皇后抹泪还礼。
郗超捧着诏书大声道:“皇后太子诸公节哀,这份遗诏是陛下上午召见臣时拟定,如今陛下崩殂,当宣此诏,安定后事。请皇后宣布遗诏。”
王皇后抹着泪道:“哀家心乱如麻,还是诸公代劳吧。”
谢安道:“郗中书宣诏便是。”
郗超当仁不让,点头道:“那好,诸位听诏。”
众人纷纷跪地,郗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展开诏书便欲宣读。但忽然间,他瞪着眼睛看着那诏书,脸色涨红,怔怔发愣。
众人等待良久,不见郗超宣读,纷纷抬头看向郗超。王彪之沉声道:“郗超,为何不宣?”
郗超结结巴巴的道:“不对,这遗诏不对。”
“什么不对?”王彪之冷声道。
“这遗诏不是那一份遗诏,那一份不是这一份。不对,有人掉包了。这是假的。不是真的。”郗超叫道。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这一份那一份的?什么掉包?真假?”王彪之站起身来,上前一把将诏书夺了过来。
“盖有国玺大印,又是你亲手从陛下寝殿取出,掉什么包?哪里有假?郗超,你疯了不成?敢胡说遗诏是假?意欲何为?”王彪之沉声喝道。
郗超面色发白,心中知道事情有变。自己拟定的那封遗诏已经不知所踪。眼前这一份遗诏不是自己替司马昱拟定的那一份。字不是自己写的倒也罢了,关键是内容已经完全改变。
但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不能胡搅蛮缠。诏书是自己拿出来的,盖着国玺,那怎么可能是假?要么自己便是被司马昱临死前摆了一道,要么便是有人从中捣鬼,逼着司马昱重新拟定了一份。
上午自己离开之后,急着写信告知桓温司马昱将要驾崩的消息,告知桓温自己帮着拟定的遗诏的内容,却没想到出了差错,被人钻了空子。自己早该让司马昱盖玺之后,将遗诏拿出来的。
王彪之却已经开始宣读诏书了。
诏书宣读完毕,群臣高呼遵旨。王彪之谢安等人率领群臣又向司马曜跪拜行礼,高呼陛下。司马曜忙让他们免礼。
郗超面色煞白,脸色难看之极。
王彪之沉声道:“郗中书,诏书已然颁布,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眼下事务繁杂,陛下丧礼之事,新皇登基之事,这些事都需要有人主事。陛下遗诏命桓大司马首席辅政,是否应该立刻请桓大司马来京城主事?郗中书亲自去一趟请大司马进京如何?”
郗超脑子里一片混乱,强自压制心中的震惊和怒火。沉声道:“自然要请。但眼下之事,不得擅动。我认为这遗诏有谬,有人做了手脚。我的建议是,等大司马来京彻查此事,弄清楚了再执行。”
王彪之闻言厉声喝道:“岂有此理,郗中书,你口口声声说诏书是假,是何企图?”
谢安也冷声道:“郗超,你当谨言慎行。陛下新崩,魂魄未远,你便要质疑遗诏么?我大晋还是有规矩的,容不得有人胡言乱语,诋毁先帝,搅起风浪来。郗超,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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