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建议吴茂和卢瑞都赞同,于是大致分配下,各自分头行动。这样做果然有效,晚上大家回来凑在一起对账,很快就发现了些苗头。
石毫赴辽时,五军都督府给他派了左军指挥使潘畅、指挥同知刘光和邵俊友,还有转运经历良绶、参军指挥佥事江炳辉五个随行将校。
这里面潘畅最高是三品,良绶品级最低是从五品。奇怪的是,石毫以担心引发辽将反感的理由将他们束之高阁,这五人至今只有良绶在实际负责军需,其他人都闲置着。
而前线的十五名指挥使全部向石毫直接负责这事,也让李丹皱眉不已。
他不知道石毫的想法,但清楚这样实际打起来各部反而被束缚手脚,不但不能放开,而且事事请示的话容易失去战机。
韩德勤临阵无法调整兵力,混乱发生后韩、秦之间没有调度、协调的高级军官,导致战场上到处混乱,甚至发生误伤的情况就是个例子。
「石帅想亲自掌握各部队,但他还没来得及熟悉每位指挥使敌人就到了,所以反导致部队在战场上失去了控制。」李丹说,他看出来大败的原因了。
正如佟宝瑞对自己说的,四支部队四个指挥,好像伸开的巴掌。
也必汗兴许就是看出这种不协调,所以下决心从侧翼攻击崖上两部,然后再多头合围崖下两部。他只是没想到有股人马会搅了他的布置而已。
听说对方连斩三员敌将,李丹本以为是个魁伟的大个子,却不料这佟指挥使比自己几乎矮了一头!
「将军是汉人?」李丹试着问,他印象里前世有关佟氏到底是汉人还是满人很有些争议的。
「卑职是汉人,只
是常年居住辽地,代代与诸夷通婚而已。」
「懂了。」李丹一笑带过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不料佟宝瑞后面一句让他愣了下。
「咱们之中,倒是秦将军不是汉人,你看他眼睛便知,他祖上是归正的色目人。不过……,」佟宝瑞微笑:「如果忠于天朝,是不是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言之有理。」李丹点头:「唐朝官家便有色目人血统,但也不妨碍他们建设伟大的皇朝,或成为英明的君主。」
他说完,问对方:「那么咱们这位色目将军,可是位忠诚、称职的将军么?」
「在卑职看来,秦将军能够从小小的粮秣司马成长为领军将领,当然有他过人之处。比如这次,他发现敌人骑兵冲击,便指挥部伍后退,引敌军前出挡住了骑兵的势头。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妙着!当然,如果在平野这么干的话,监军大人可以直接斩了他!可当时是在崖壁上,情况不同。
虽然小周的队伍受了损失,但总比大溃败要好多了!而且,退却和退却还不一样呢。
你看韩将军那边,惊慌失措下一塌糊涂!但秦将军好歹把主力都带了出来,损失也有限,这就是不同!」
李丹默默点头,又问:「老将军可知为何韩将军会惊慌失措?按说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应该不至于才对。在下去见他时,他辩称是因弟弟牺牲伤心所致。」
「嘿嘿,一看大人便是经历过战阵的,不肯轻易信他鬼话!」佟宝瑞竖起大拇指,笑着回答:
「这里各路指挥使,半数都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原本这家伙打仗也还不错。可后来不知听谁的建议开始蓄养亲兵。
你知道养亲兵要多少银子?他养了支三百人的马队,人和马都吃得好、用得好,人人有甲胄,个个比官军穿戴都齐整。你算算这里外又是多少钱?
他哪里来银子?最后还不是喝兵血?四千七百人,实际只有半数!他这次是瞒不过,临时招募了些女直人进来充数。好在女直人作战勇猛,不然他溃得更快!」
「原来这样?」李丹恍然大悟:「在前边的是女直人,他鸣金是要把自己手下召回,保存实力?」佟宝瑞叹息一声,默默点头。李丹心里有数了。怪不得,怪不得!
第二天,李丹升帐议事。他以石帅病重、商议今后行止为名,所以军中高级将校全部到齐。
李丹首先宣布因石帅昏迷不能视事,所以由潘畅将军临时接掌全军,以佟宝瑞、刘光为副,以邵俊友、江炳辉为参军。
然后话题一转,查明韩德勤克扣军饷挪作他用,战时指挥失措导致友军遭受重大损失,故而去其军职予以逮捕,由翼龙卫送往辽阳听候陛下发落。
同时警告帐内有同样喝兵血的将领,限三日内自行出首,事后查出将予以追究并加欺瞒之罪!
看着韩德勤被剥去甲胄绑出去上囚车,有几名平时和他不对付发将校喜形于色。
秦驼首先站出来说了通监军大人如何英明果决的马屁话,李丹微笑听他说完,回答说你秦将军也有过失,无令退却、自作主张。
看到秦驼脸色变得苍白,李丹这才又说:「念你为保全部属事出有因,姑且轻判,但是因私废公,导致友军损失却饶不得!」
于是下令带他出去打十五军棍,罚没马两匹、牛三头(牲畜亦可折银缴纳)。
秦驼虽然黄发、高鼻、深目,但性子却豪爽,当即自己解了甲胄出去领受军棍,边挨打边大声赞颂:
「卑职谢总镇抚使赐仗,打得好、判得好,卑职服气!」
弄得帐内诸将都捂嘴偷笑,李丹也哭笑不得,觉得这家伙怎么平日里这样活宝?这才隐约明白为何卢瑞
回来说他在军中极得人心了。
「回去老实趴着,我自遣大夫来给你上药。三日后起床,随我出征!」挨完打的秦驼听了这话大喜,连声向李丹称谢。这厮原来是越打越高兴的?
「这世上真有越挨骂、挨打越高兴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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