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一切。三人各司其责,相安无事。
自从正式拜师之后,我才了解道长一家。家中除了他们夫妻外,还有一个专门的保姆,大家都叫保姆为陈姨。他还有一儿一女在外面工作。儿子在深圳,女儿在上海。不过他们很忙,几乎要过年才回来。
学艺没几天,就碰上一个刺头。
有一天,我正和老师闲谈,进来一个人。来人穿一件要新不新的黑衣,趿一双要贵不贵的皮鞋,戴一副酒瓶底儿厚眼镜。进门就道:“大师好。”
老师在桌上敲了一下,这是他与我约定的一个暗号,敲一下,不必泡茶。敲二下,泡茶。三下,泡茶兼张烟。
老师望了一眼对方:“请坐。”
依我平生的观察力,真弄不清来者何人。说是个迂腐的书生,也可;说是个不讲究穿着的大学者,也可;说是个跑江湖的术士,也可。不过,无论如何不是个普通百姓。
来者道:“大师,我姓陈,还是隔壁县的,久闻大名,特来拜访。”
老师微笑道:“路途遥远,辛苦了。”
老陈一副虔诚的样子:“想请先生为我孙子高考测一字。”
我抽了纸给他。他不肯写,说道:“重,重量的重。”
老师想也没想,随口道:“考得好。不用担心。”
老陈笑笑:“考得好,有时也录取不上,填报学校很关键,先生能指点一二吗?”
正说着,进来两个中年人。
老师抬头望了一眼。我也打量了一下这两人,一胖一瘦,穿戴整洁,两人坐在一旁。
老师把目光落在老陈身上:“填报学校,越远越好。若是填本省,录取不上。”
老陈做出吃惊的样子,问道:“为何这么说?”
“你不是测一个‘重’字吗?此字分拆,就是千里。千里,重也。”
老陈呵呵一笑:“先生测字,原来这么简单?”
旁边两中年人也一齐笑笑。
老师说道:“世间学问,最简单的才是真学问,玄之又玄者,不过是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而已。”
老陈偏着头:“先生这么厉害,能否给我测个字?”
老师点点头。
老陈说了一个“从”字。要我老师帮他测测职业。
我还是第一遇到别人测职业的。正想好好学一学。不料老师说:“不测。”
老陈哂笑:“是测不出,还是不愿说?”
老师却说道:“测不出,有奇丑者为相,有堂堂者为下里巴人。人不可貌相,先生离相十万八千里,而七十二行,我也难以一一数清。”
老陈呵呵笑道:“是不愿测吧?”
老师也呵呵一笑:“若一定要说,送你两句诗,一生事业在梦中,半世飘零雨打萍。”
老陈哈哈大笑:“厉害厉害。”
老陈又问:“蒙先生算得准,多少钱?”
“古时文人写字作画,互相赠予,不收钱的。先生不过是行走江湖,我不过是坐在家中,谈什么钱?”
老师这一句,我听懂了,原来来人也是干这一行的。
老陈脸有些红,说道:“那暂且告辞。”
他一起身,那两个中年男也起身,其中一个说道:“有趣,有趣,我们是进来看热闹的。”
老师叫住老陈:“慢走,千里之外的大学,老先生记得在梦中还可再做一遍啊。”
老陈拱拱手:“失敬,失敬。”
三人走后,老师教导我:“来的人,并不是都来测字的,有的人是来故意考你的,有的人是来砸场子的,这三人是一伙,这老陈呢,根本就没有孙子考大学一事。”
我问道:“您怎么看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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