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皮听得不禁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清楚,这谢光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他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措辞,应道:“大统领,不是卑职计较,镇疆军可比不了玄甲军团。二十年来,咱们几乎没有补充过兵员,全军上下净是些四五十岁的半大老头儿,再加上连日激战,早已经撑持不住……”
谢光抬手止住了张三皮的话:“张副都护,莫说本帅为难你,这样安排,自有道理。你想想看,玄甲一路疾驰,整整提前两天赶到此处,难道我们就不累吗?全军疲惫不堪,对敌人的深浅又完全不了解,冒然上阵,殊难言胜。”
他略顿顿,接着道:“相反,贵部的将士们虽然年岁大了些,但无一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经过连续几天的大战,所有人此时都保持着极高的战斗状态,对敌军的情况也非常熟悉。由守转攻,你们完全可以做到的。”net
张三皮闻言没有吭声,显然是并不认同对方的这个说法。
谢光见状微微一笑:“怎么?不敢?”
“并非不敢,而是不能!”张三皮剑眉紧锁:“突厥目前的兵力仍在都护府的两倍以上,以寡击众,岂非儿戏?”
“谁说是以寡击众?”谢光淡淡道:“只要镇疆军的兄弟肯做表率,玄甲军自当援手。你们从正面向突厥发动反攻,本帅则调遣四万铁骑,在左右两翼配合牵制敌人,同时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掩护。当然,倘若贵部感觉为难,实在不愿意出战,那就算了。咱们一起跟突厥人耗着,或者眼睁睁看他们溜走。”
张三皮沉默片刻,再次望向远处那支突厥大军,发狠道:“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今天被他们跑掉,这茫茫鬼漠,再想追上难如登天。而突厥人一旦化整为零,四面出击,西疆三十六国的百姓必将彻底遭殃。”
“那你的意思是?”谢光好整以暇的问道。
“打!”张三皮咬牙切齿:“劳烦玄甲军团帮忙压阵,我镇疆都护府全力反攻!”
数万名全身黑甲的重装骑兵,整齐列队于车迟王城旁的小山岗上,静静等候着主将新的指令。
夕阳余辉映照着巨大方阵,给黑色战袍染上了一抹金属般的光泽。无数锋利的枪刺恍若密林一般,不断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灼灼耀目。
在他们的面前,是孤零零的车迟王城,而城池向南一面的开阔平原之上,此时正杀声震天。
镇疆都护府的兵马,向庞大的突厥军团发起了冲锋!
血狼军之前无论怎样猜测,却终究没能料到,率先向他们发动反击的,竟会是这支苦熬了五天五夜,早已精疲力尽的守城部队。
而新来的那支圣唐援兵,居然停在远处做起了看客。
突厥大军的统帅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先率部撤到安全地带,等弄清对方深浅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可是当都护府的老弱残兵们一上场,他便立刻改了主意。
等把他们干掉之后再撤走,岂不是更好?
于是,血狼狞笑着,再一次亮出自己的爪牙,与激战整整五天的老对手,重新展开了殊死较量。
在玄甲军团列阵的山岗上,新任骠骑都尉的徐友长,此时正焦急的观察着战场中的局势。憋了老半天的功夫,他终于忍耐不住,壮着胆子说道:“大统领,是时候了吧?张副都护他们已经顶了整整两个时辰……”
谢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那惨烈的厮杀。
位于他另一侧的司马参军狄献,轻轻一笑:“徐校尉,你着什么急呀?突厥的主力始终都没有动,我们又怎能轻易出击呢?”
徐友长不敢对谢光无礼,可是跟狄献却没啥顾忌:“参军大人莫说风凉话!镇疆都护府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用步兵死扛突厥骑兵十几轮冲锋,尸体都快堆成墙了!敢情不是你在那里拼命!”
“放肆!”谢光闻言转过头来,瞥了徐友长一眼。
徐友长出身名将豪门,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面对谢光冷冽的目光,他也不由得心头一紧:“大统领,方才是卑职失言了,不过,镇疆军之前已经连番苦战,眼下又跟突厥拼得昏天黑地,万一他们顶不住,被敌人冲垮了阵线,那就算咱们加入,怕也无力回天……”
谢光望着远处,笑了笑:“按理说,一个时辰前他们便该向本帅求援了。可是你听见号角声了吗?并没有!从那边传来的,只有不断进击的战鼓声!这镇疆都护府,还真是不简单啊。”
他转头看向徐友长:“你也是从镇疆军出来的,对自己的老部队难道就这么没信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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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杜建被斥候们拼死拖回盾阵,嘴里却仍在恶狠狠的怒吼着:“来啊!再来啊!”
刚才老杜在突阵厮杀的时候,一匹突厥战马自侧面冲出,猛地将他撞飞老远,险些被敌人当场乱刀砍死,多亏几位战友舍命相救,这才捡回一命。
杜建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朝着旁边的李江遥喊道:“头儿,那帮黑皮蠢猪是在吃屎吗?!为何瞧着咱们都死光了,也不过来援手?”
李江遥没理他,用斗篷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转头望向位于后方不远处的帅旗。
两个时辰前,他们奉命自城中开出,进入平野战场,并依照着圣唐军制,将尚能作战的四万镇疆兵马排成钩形大阵,主动出击突厥狼军。
两万重步兵和弓箭手作为主阵,正面迎敌;左后两翼各一万轻步兵,呈向后弯曲的钩形,保护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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