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笃定认真,似乎是说给沈镇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沈镇垂头不语。
他太了解乔钰了。
这一年里,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是他跟着,除了家里的,他算是跟乔钰接触最多的人。
就因为太了解,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太子爷也可以试试相信别人, 凡事可以不必自己抗。”
就拿这一次来说。
乔老爷子要给乔钰出头,周正荣都准备跟宋家算账了,结果乔钰一个短信把他召回来,动用自己的人,不靠家里。
沈家就不说了。
就算知道是亲缘血脉,也未曾想过依赖。
乔钰心里不信。
也可以说不敢信。
又或者不敢赌。
手腕上的银铃铛被风吹的响了响,清清脆脆, 像被说中心事一般。
“小的时候,家里伯伯们欺负我小, 很多事情我有心无力,后来被迫执掌乔家大权,虽有爷爷撑腰,可我自持身份,也不敢太没分寸,人一旦没了分寸,就是僭越,僭越多生嫌隙,所以,我只负责引领乔家昌盛,却并不能拿乔家去赌。”
“至于宋家,宋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种世代大家亲缘寡淡,盘根错杂,大多以利而往,并不能多依靠, 反而还要处处防备,不如一开始就撕破脸, 不寄希望,就不会失望。”
“还有沈家。”她顿了顿,冲沈镇问了一个问题:“沈镇,你说,赚多少钱才算有钱呢?”
沈镇不明白她的意思。
乔钰解释:“我在乔家的时候,希望乔家繁荣昌盛,后来自己干,又希望手底下的人可以跟我一起吃香喝辣,再后来,进了商会,认识许总他们,又希望我渝商可以在京帮眼中立足,你看,我到底要赚多少钱才够?”
“可沈家不一样。”她把话题转了回来:“沈家的担子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抗的,这担子太重,责任太大,我能力不足,没办法去让所有人都满意, 所以,我不敢多亲近, 我怕还不起。”
她用了三个字:还不起。
她肩膀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她是小南山弟子,是乔家继承人,是中和董事长。
她心里,有全门派的责任,有乔家的兴旺,更有集团的昌盛。
每天起来,要习武练字,要去公司,要谈合作,回到家,还要补课完成课业,事事不能懈怠,也不能表现力不从心。
她力不从心,下面的人就会担心,她只有时时刻刻勉力前行,才不至于让所有人对她失望。
知道有父亲母亲又怎么样?
她尚在年幼时没有体会到骨肉亲情,如今长大,更不会奢望,也没余力去分心其他,更别谈惊喜。
银镯子上的小铃铛安静下来,乔钰迈脚,从梁家别墅离开,留沈镇一个人在原地。
沈镇看着她的背景。
阴霾夜色下,少年清瘦的像一缕风,就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肩膀,却扛下如山的责任。
她.也会累吧。
毕竟也不过才十六岁,却连贪玩都做不到。
他跟了上去,这一次,脚步沉稳,坚定。
即便前方荆棘险阻,他也会助她,一起披荆斩棘!
“对了,那个什么,你也知道我最近挺缺钱的,你去把我那些画卖了,看看有没有人要。”
沈镇眼皮一跳:“你要卖给谁?”
“不然你买下来?我给你打个折,你要是钱不够,就去借借?”
借谁?
还不是借沈家!
说到最后,他妈就是想骗钱!还不愿意还!
沈镇死死咬牙:“没钱。”
“沈大哥,你最好了,沈大哥,你帮帮小弟,沈大哥”
沈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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