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
院子里丢满了落叶和尘土,花圃里的花草肆无忌惮生长,廊下挂着的风铃铃舌不再清脆。
好几个住在附近的百姓过来帮阿溪打扫院子。
有人问:“小大夫,你娘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吗?”
阿溪握着扫帚清理落叶,道:“我娘她有别的事情,我就自己过来看看大家。”
还有位大婶说:“小大夫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阿溪谢过他们的夸奖。
大婶知道阿溪不信,特意强调道:“小大夫,我可一点儿也没有夸张。你以前笑的时候,眉心都是皱着的,好像有什么心事放不开一样。现在笑起来眉眼都是舒展的,就像……就像……”
旁边的人搭话:“就像画上的仙子一样。”
大婶拍腿:“对对对。”
阿溪下意识用指腹擦过自己的眉心。
这几年,她的变化确实越来越大了。
等院子终于打扫干净,阿溪给每个来帮忙的人都送了一份栗子糕,让他们带回去尝尝味道。
第二天,阿溪又将桌椅搬出来,在院子对面的树底下开义诊。
她在清风镇待了两个月,又再次锁上院门离开。
这一回,阿溪的行程没有那么顺利了,她跟着商队乘船南下时,竟然遇到了一伙水匪。
这伙水匪的武力值不低,再加上他们的水性很好,跳下水里凿穿了船。
船舱进水之后,船上的人只能无奈弃船,尽数被水匪绑回了寨子里。
距离寨子几十里的樊城,有绝仙阁和聚贤联盟的据点。
早在阿溪上船之前,她就给樊城的人去过信,说了她会在几日后抵达的消息。
结果樊城的人在码头等了又等,最后才从其它路过商队的口中知道了阿溪被劫持的噩耗。
守在码头的人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将消息禀报给了主事。
主事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要是阿溪在这里出了事,他就完了。
主事不敢耽搁,直接去了聚贤联盟樊城据点,又去了趟官府,领着一百个江湖好手前去剿匪。
等他们赶到寨子时,才发现寨子里的水匪都被药倒了,阿溪正在帮商队的人解开绳子。
主事连忙请罪:“属下该死,竟然让少阁主在这里出事。”
阿溪摇头:“我没什么大碍。”
看向主事身后那群人:“此地匪患成灾,百姓和过往商队都深受其害。你凑齐这一伙人不容易,既然都凑齐了,就顺便多做一些,将周围的水匪都清缴一遍吧。”
吩咐完主事,阿溪又向一众江湖好手承诺:“麻烦诸位了,事成之后,绝仙阁定有重谢。”
这可是绝仙阁少阁主的承诺,一众江湖好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水匪是很可怕,但再可怕,又如何比得上绝仙阁、聚贤联盟和官府三方同时联手?
只花了三天时间,三年都解决不了的匪患问题就基本被平息掉了。
剩下那些善后问题,就是官府要操心的事情了。
事后,这一百个江湖好手不仅收到了官府的表彰,还收到了绝仙阁和聚贤联盟送来的谢礼。
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江湖议论纷纷。
“能够同时让这三方势力联手的,也就只有宿盈溪宿少阁主了吧。”
“绝仙阁阁主的亲生女儿,聚贤联盟盟主的干女儿。凭这两个身份,宿少阁主在江湖足以横着走了。”
“我不明白,绝仙阁和聚贤联盟出手就算了,官府为什么也会出手?”
“都是因为官府不作为,樊城匪祸才会越来越严重。要是宿少阁主在樊城出了事,绝仙阁和聚贤联盟迁怒朝堂怎么办?如今江湖和朝堂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平衡。”
江湖人士喜欢讨论阿溪背后站着的势力,樊城百姓和商队却很直接。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他们樊城的匪祸都是因为阿溪才被平息的,所以他们真心实意感激着阿溪。
正好最近樊城打算雕刻一座渔娘神像,用渔娘神像来保佑渔民捕捞时风调雨顺。
在设计神像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渔娘的身形竟与阿溪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阿溪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会儿,她已经在樊城主事的亲自护送下,继续南下。
以阿溪的本意,她是不想樊城主事多跑这一趟的,但樊城主事被之前的事情吓破了胆,哭着喊着说一定要平平安安送走阿溪。
阿溪哭笑不得,只能同意。
九月时,阿溪来到了海边,见到了波澜壮阔的蔚蓝色大海。
只是,美丽的大海底下也藏着无数的危险。生活在海边的渔民,不仅有风湿疾病,还会耳鸣、牙龈出血。
他们手里没钱,村子里只有一个略通医理的赤脚大夫,顶多治一治风热感冒,再多的就不能了。
阿溪有过治疗风湿病的经验,知道该如何治疗风湿,但是当地所生长的草药,与清风镇所生长的草药有很大不同,如果用以前的药方来制作药膏,绝对会提高药膏的成本,难以进行普及。
阿溪留在了这里,偶尔跟着渔民外出。
大多数时候,她都戴着一顶斗笠,背着渔民送她的竹筐,拎着渔民送她的小药锄,顶着炎炎烈日踏遍周遭土地,寻找可替代的草药,顺便思考该如何帮渔民解决其它基础病。
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眼看着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阿溪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不回去过年了。
这一回一来,至少要花三个月的时间。
实在是太折腾了。
阿溪将自己遇到的情况统统写在信里,想办法送回绝仙阁,然后就安心留在村子里,继续想办法改进药方。
腊月二十六号,这个贫瘠又冷清、仅有几十户人的村子,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辆又一辆漂亮的马车碾过沙地,停在了村口。
阿溪正在屋里整理药方,听到动静,也不免生出几分看热闹的心态,结果一走出去,她顿时愣住了。
“娘!”
阿溪拨开面前的村民,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跑动,险些被地上的一个小坑扳倒。
姚容连忙扶住了她,摘下头上的兜帽:“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娘,你是来陪我过年的吗?”说着说着,阿溪的眼眶突然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没见到她娘之前,她觉得一个人在异乡过年并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情。可当她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她的心底就莫名涌现出了一股委屈。
姚容摸了摸阿溪温热的眼尾:“还不止我来了。”
阿溪压下泪意,望向姚容身后:“还有谁?”
陈南从马车里探出半边身子:“是我。”
阿溪高兴道:“陈南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陈南跳下马车,拍拍双手,望向大海:“我们收到了你的来信。你在信上不是说,这里的海鲜非常好吃,只可惜很难保存,没办法送回去让我们吃到吗。阁主说她知道怎么保存海鲜,我觉得这里面有商机可图,就跟着阁主过来了。”
阿溪盯着陈南看了好一会儿,把陈南都看心虚了:“今晚就让你和我娘尝尝这里的海鲜。”
陈南低咳一声,让下人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去阿溪住的木屋。
这些东西都是他提前置办好的年货。
有一些不适合存放太久的糕点,陈南都拿去分给了其他村民,还顺便提出了借宿的请求。
姚容就直接和阿溪住在一起。
这一个年,对阿溪来说,是一个平淡却高兴的年。
对村民来说,却是一个再热闹不过的年。
他们看到了漂亮的烟火,吃到了好吃的糖果糕点,村里的小孩还第一次收到了用红纸包的压岁钱。
也许好事都是一起来的,还没出年,阿溪就找到了可以作为替代的草药。
她成功做出了新的风湿膏药。
在姚容的提醒下,阿溪也知道该怎么解决渔民牙龈出血的问题。
陈南的保鲜生意也进展顺利,有了更好的保鲜办法后,陈南特意开辟了一条路线,让海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内陆。
这样一来,内陆对海鲜的需求就增大了,村民每次出海捕捞到的东西都能够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等这条路线稳定下来,也到了阿溪、姚容和陈南离开的时候。
“在这里住了半年,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气候,现在要离开了,竟然还有些舍不得。”阿溪掀开马车帘,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小渔村。
姚容道:“你来这里住了半年,给这里带来了很多改变。”
阿溪:“我只是解决了他们的疾病,真正给他们带来改变的,是娘和陈南师兄。”
“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陈南不会想着去帮他们改变。”外面风尘太大,姚容将阿溪拉回车里,放下了马车帘子,“而且,这条商路只是一时的,你所书写下的药方,却会在近海地区一直流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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