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司眉目里沾着冷意,越过长案坐到裴姝对面,
“女君厚爱抬举,沐某铭感五内,敢不领受,然我一介江湖草莽,身负血海深仇,在这帝京如履薄冰,等闲不与人做买卖,女君怕是要失望了。”
裴姝道:“尔有凌云之志,可独木不成林,成大事者慎独,将来说不准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沐司漠然勾了勾唇:“从你那位不知所谓的侍卫身上不难推断出,英国公府只怕是一潭深水。女君势力匮空,自身亦难保,谈何襄助他人。”
他直言不讳点出裴姝目前的窘境,裴姝丝毫不恼,坦然得很,
“一时势弱,不等于一世势弱,事在人为嘛。”
沐司摇摇头:“我看不尽然。”
一個虚有名头,被架空的女君,要打翻身仗谈何容易。
裴姝面不改色扯起大旗:“就目前而言本君是势单力薄了些,能力也差强人意了些,但本君命好啊,有一個名满天下,足以影响朝局的老师不是么?”
听得前半句,他木着脸腹诽,你能干着呢,深更半夜翻男人的窗,哪里差强人意了。
“你不能动我的原因之一,不也是忌惮尊师吗。”她露齿冲他一笑,笑得张扬嚣张。
欠欠儿的。
沐司:“”就想打人。
“我很会狐藉虎威的。”裴姝扑闪着一双狐狸眼,盈盈烁烁望进他晦暗深沉的眼里,仿佛在说押我准没错:“要不要赌一次?”
这妖女!太会蛊惑人心了!
人都是有赌徒心理的。
他可耻的心动了:“且说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裴姝压制上扬的嘴角:“是这样的”
天蒙蒙亮,雨势转小。
墙根儿下,芸雀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踱步:“天都打亮了,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黑色连帽斗篷里,芸鹭双手抄在袖笼里,稳稳当当靠着墙:“稍安勿躁,姑娘自有成算。”
芸雀跺脚不满:“芸鹭姐姐,你就没有旁的话可回我了?用同一句话敷衍我七八回了。”
能不能换个词儿,好赖也是在山上伴姑娘一道饱读诗书多年,语言就这么匮乏?
芸鹭老神在在:“是你先问了我七八回一模一样的话。”
芸雀还待说,忽闻墙头上起了响动,两人连忙止住话头,接住翻墙下来的裴姝。
主仆三人拐过一条街巷,上了一辆马车。
晨光熹微,宽阔空荡的街道上,马车粼粼朝府邸驶去。
车厢内,裴姝换了身干爽衣衫,芸鹭拿起一方布巾,细细绞干她发丝间的湿气,
“女君,不若让嫚娘调两个人来使吧,也方便在外行走。”
这些天裴姝的转变,芸鹭如何看不出来,姑娘不放心国公爷留下的人。
想姑娘身份何等尊贵,竟艰难至此,需亲自翻墙夜会外男,说出去都没人信,芸鹭心底泛起一片酸涩。
裴姝眉眼温静:“不是时候。”
“女君”芸鹭喉间发堵。
听出她音调中细微的哽咽,裴姝转身捏了捏她手:“无碍的,我还能应付。”
“我也要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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