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平请了巫师卜地而葬,巫师提出要到驿中现场占卜,乃得其实。郑安平求之不得,满口答应。两人约好相见之处,巫师言,若郑安平能寻到车乘,就不要钱了,否则要车马费二十钱。郑安平道:“焉敢劳先生备车。惟乡里无马,乃以牛车,先生勿嫌!”
巫师摆出一副好说话的姿态,道:“牛车无妨!”
两人约好时间,郑安平回家,向张禄说了。看天色差不多,换好衣裳,披上甲,挂上弩。到里长家里租了车(只要了五钱,算是友情价),驾到里前的广场上等候。不久巫师就出来了,着一身长衫,把自己包裹起来;头发披散开来,用一条花布束在脑后;身后背了背架,足上只着草履。见了郑安平拱手见礼。郑安平要接他的背架,被他拒绝,道:“此物不可为外人所染,否则不灵!”郑安平赶紧收回手来,扶巫师上了车,自己驾车缓缓向梁西驿而行。一路上巫师吹嘘着自己所点的墓穴,曾如何如何改变了一个个家庭的命运;而一个个没有选择自己墓地的人,又如何如何背运。郑安平随口奉承着,一路上倒也不寂寞。巫师问起郑安平的现状,以及死者的状况,郑安平如实回答,不知道的也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大约觉得自己已经得到郑安平的信任,巫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前者信陵君拜祭,赠仪不少!”
郑安平道:“实在不少。一牲一觞是不可少的,还有粟、稷、水、帛、布、衣、冠,还有一串钱,可有百余。尽祭于灵前。”
巫师问道:“亡者复有亲戚,能献几何?”
郑安平道:“微贱往乡里报丧,乡里言三世单传,父母早丧,既鲜兄弟,复无族亲;其人尚未婚娶,亦无子女。”
巫师道:“孤魂野鬼,空费一处地穴!却福何人?”
郑安平道:“但亡者魂魄得安,不相搅扰,则幸甚!愿先生勿以无后而弃之薄地,某等不安!”
巫师道:“尊驾何言也,尊驾何言也!一言既出,焉得反复。与汝卜善地,便是善地。亡灵入土,即便得安,从此生于天上,再不受血光之灾!蔽祐众兄弟,再无损伤,建功立业,践土封疆……”滔滔不绝,一套套地出来。郑安平虽然知道是巫者的话术,但也很是受用。
车到驿前,一众兄弟迎出来,把车栓好。将先生请上堂去。巫师先把背架取下来,告声罪,请到上位。众兄弟献上清酒,巫师也首先洒在背架前,第二盏才自饮。巫师自顾自说了些自我吹嘘的话,便道:“灵柩之前,便要祭拜!”先对背架一拜,从中请出一个盏,让去门外水沟中舀一盏水来;又取出一个豆,盛上一堆粟、菽、稷、麦混杂的杂粮,自己托着豆,让小四托着水,众人引着,到灵堂前,依次祭献:礼拜后,就把杂粮和水洒在案前。——果然看到灵前的衣冠上,压着一串钱,大约一百左右。
祭拜过了,众人回到堂前,巫师再对背架一拜,取出一段石墨来,叫“请亡者灵衣”。小四赶紧回到后堂,取了一件带血的内衣过来。巫师见了,连呼“罪过”,用石墨在内衣上画了符,问了亡者的生辰,写在衣上,教用竹竿支在房顶上招魂。边做边连连埋怨,为什么这么晚都没有招魂,这魂魄不知道跑多远了,要何时才能回归,必须要用强大符来招唤!这血衣凶煞太过,要多用许多符才能化解!
在房顶上支个竹竿是个技术活,三个人上了房,在先生的指导下才把竹竿在房梁上固定住,把血衣挂了上去。
在众人挂血衣的当间,巫师又人背架里取出一个日表:一根木杆,插在一个圆形的底座中心——立在院内。告诉众人道:“待其日影入圈时,即告。”众人看时,那日影还在圈外有一二寸长。
巫师进了堂内,从背架中取出一件又一件奇形怪状的玩艺,跪坐在堂内,身体左右摇晃,一会儿拿起这件,一会儿拿起那件,口里念念有词。众人不知究里,只能在旁边坐着,轮流出去看日影。
在门外观察日表的小四进来了,报道:“日影已入圈中。”众人了齐出去看,也都嚷道:“入了,入了!”
巫师取了一只刀币和一只矩尺出来,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已经没入圈内的日影一点点往中心缩短,当进入第二圈时,巫师迅速把底座转过来,将座上的一个小缺口与日影重合,用刀币沿着缺口划了一道线,立即将底座撤去,用矩尺比着,划出一个深深的“十”字。
回到堂内,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起、放下一遍,把这些东西一一收进背架中,便要告辞。郑安平赶紧道:“时近晡时,愿先生勿嫌轻慢,少啜一粥再归。”
巫师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吃完晚餐,郑安平驾车送巫师回家。巫师说,他回家再算一算,明天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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