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去请一位中人进来。
酒肆主出去,不久就带着一名中人进来。
张辄等见过礼,请中人坐下,张辄斟上酒,敬了三盏,又请中人吃了好几片肉。中人道:“敢问贵家欲问何事,若不知,不敢领。”
张辄道:“秦魏战于华阳,闻韩运粮于启封,所获甚多。敝主思之,秦既有粮,复粜之,所得必少。若粜之于魏,奈何?”
中人道:“魏未设军市,贵家如何粜之?”
张辄道:“是实难也。然韩、魏,盟也,若得厚利,必有可为也;若无利,则早弃之。”
中人道:“韩秦交通,有定制也,贵家粜之必得其利。若粜之于魏……尚无其制,利弊难言。”
张辄道:“愿闻秦韩交通之道,及韩魏背盟之状。”
中人道:“偶闻宫中传言,有陈公者,不知其何人也,说王和秦。王难下决断,而秦入关东,王惊而厥,卧病至今,太子与诸卿监国。诸卿议论不一,或欲和秦者,或欲和魏者,太子难以决断,拖延至今。”
张辄道:“闻魏使已至,太子何不见之?”
中人道:“非独太子也,诸卿亦难见也!”
张辄道:“何也?”
中人道:“汝试思之,魏使若责韩背盟,当以何言应之?”
张辄道:“吾闻韩相曰,韩资秦粮,为图重利也,非背盟也。故敝主思之,若为盟而得厚利,岂非一举两得!”
中人道:“闻韩相亦颇悔之。何也?秦军日得粮万石,四乡粮价腾贵,民争粜于秦,而不入于郑,郑粮亦无几矣。”
张辄道:“纵如此,秦犹倍价而籴之?”
中人道:“未曾稍歇。”
张辄道:“郑粮将尽,胡不停粜?”
中人道:“秦人十万坐于城外,给欲停,岂可得乎?”
张辄心里乐开了花:韩人终于尝到了通秦的苦头!遂问道:“太子欲何为?”
中人道:“焉得有他,但欲送秦归国而已矣。故谋秦魏连衡,犹未可也。”
张辄道:“秦魏连衡,太子主之?”
中人道:“微太子应允,他人何敢。”
张辄道:“其中得无陈公之力乎?”
中人道:“陈公虽说韩和秦,然说魏连衡者,非陈公也,实韩也。”
张辄道:“郑地尚有余粮几何?”
中人道:“是则有定数也,郑仓囷无几,皆赖外运,已连运四日,四万石。”
张辄道:“郑地余粮不足,得之何人?”
中人道:“是亦中人议论,非闻之于贵人也。”
张辄道:“何则议论?”
中人道:“一日,食中**不可咽。吾等怪之。主管曰,郑粮尽付于秦,但得陈粮为继。过几日,恐陈粮亦不可得也。”
张辄道:“食陈粮几日矣?”
中人道:“食腐者,但一食,焉得长久!若论陈粮,则食二三日也。”
张辄等明白此人在宫中地位不高,难以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遂殷勤劝酒,执礼甚恭,道:“公于家国大事知之甚明,必为人所敬也!”
中人道:“但闻之于故老,或有差池,曾无怪也。”
张辄道:“微庶岂敢!公之德,铭记于心,不敢忘也。”
三人付完钱离开,只留下中人一人把剩下的酒菜吃尽。
三人离开后,并不出城,而是顺城而南,沿途见制铜、制铁、制陶等各种窑口,浓烟滚滚,声音鼎沸,显见工作繁忙。忽见一陶窑内转出一乘辎车,满载烧好的陶器准备出来。门口有一缓坡,牛不堪负重,发出“哞哞”的叫声。张辄等三人见状,一起上前,推了一把,把车推上坡去。驾车的停好车过来感谢。张辄等客气地回礼,很自然地就在车旁缓缓跟着,聊起了天。
张辄道:“贵窑制器多入韩宫,奈何向南。”
拉车的道:“先生观车上之器,皆粗陶碗盏,非为宫室,乃往启封。”
张辄故意吃惊道:“闻启封为秦人所据,贵窑犹能买卖于彼乎?”
拉车的道:“吾等小人,不知其事,但有命,不敢辞。非独吾窑,周围铁窑、铜窑、骨窑亦贾往启封,先生所闻勿宁虚乎?”
张辄道:“必有是也。待吾再事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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