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陵君道:“但由柜上支应,事毕必清。”
白艮闻言有些为难,道:“将军之命,本不应辞。然敝行本小利微,恐难遂意。”
吕伯道:“微贱虽身无长物,愿以金助之。”
白艮道:“吕氏久经商行,视金钱如无物,非如吾等,困守一地,以微利糊口。”
吕不韦道:“吕伯既经商行,必知其妙,盍尽言其实。吾等皆寻常商贾,虽与华阳尉出入,赖其取食也,非其类也。吕伯其无虑也。”
吕伯道:“微贱身在商行,为魏筹粮,但有所费,尽在某身。”
白艮道:“以先生之见,所费几何?”
吕伯道:“愿闻白兄之见,弟不敢辞。”
白艮迅速地与陈、巴二氏交换了个眼色,道:“秦人收粮石六十钱。以人日食一斗计,万人日百石,车四乘;乘秣日半石,夫三,夫日斗,二石秣直一二十钱,十二斗十钱。以此计之,日六千钱有奇。”
吕伯道:“白兄以秦人价取值,亦过矣。以弟较量,万人日一金,何如?”
白艮道:“大军所过,家无余粮。于人口中夺食,石六十钱亦不过矣。”
吕伯还要争辩,信陵君道:“白兄劳心竭力,某深荷其恩,无以为报,愿以兄价取值。”遂于带上取下一只玉佩,递于白艮道:“军旅之中,事难为措,愿以此佩为质,以明吾必不失信也。”
白艮狐疑地接过玉佩,略一抚摸,立即躬身递回,道:“公子此物,微庶断不敢收。”吕伯心下佩服,白艮仅仅只一抚摸,即知此玉佩非王公不能有,见识独高。
信陵君道:“白兄何以如此?”
白艮不敢起身,躬身道:“公子所命,微庶不敢违。微庶等扫庭以奉,必尽其财而后已。”
陈和、巴宰见白艮前倨后恭,都是人精,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也皆躬身道:“微庶等必竭尽其能,以奉魏。”吕不韦跟在后面躬身施礼,却不开言。
信陵君道:“诸公辛勤王事,王必不负。恐其难信,故以此佩为质,以彰其信。公其无疑。”
白艮道:“公子信义昭于天下,微庶等无不闻。竭尽以奉犹恐不及,何敢以质。”
此言一出,其余三家哪里还不知道当面这位青年是何人,一齐躬身道:“吾等皆愿供奉,敢不竭力,愿公子勿忧。”
信陵君道:“诸公大义,某尽知。此佩但寄公处,容某以金赎。”
白艮道:“此佩非凡物,微庶等曾不敢过眼,何况收存。此一经手,过莫大焉。”
信陵君困惑地接过玉佩,对着有些朦胧月色看了一眼,感觉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圆璧,下面坠着半月形的玉璜,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不知为何白艮一过手,即仿佛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但见白艮等不似假意推托,也不再坚持,随手将玉佩重新挂在带上,道:“诸公有命,某不敢辞。诸公但有所需,某当效劳。”
白艮道:“愿效死力。”
张辄道:“魏得诸公之助,幸何如之。将军必请王命褒奖。”
白艮道:“不敢请耳。”
张辄道:“吕伯奏军令筹粮秣,诸公但有所需,吕伯必应。”
吕伯随即躬身道:“某多得诸兄相助,不敢稍忘。但得军务稍毕,自当酬谢。粮秣之事,军之大也,愿与诸兄细筹之。”双手一揖,将众家主迎请到另一处,远离信陵君一众,与吕仲一起商量起筹粮的细节。
信陵君又摘下玉佩,问张辄道:“此佩何奇,令白氏识破身份?”
张辄道:“玉者,君子所佩,凡佩玉者非庶也。而君上之佩,乃组玉,贯以珠绦,必王室所有。魏王之家,非君上而何,故能一语道破‘公子’也。”
信陵君道:“然也。某失计较,故有此失。”
张辄道:“虽有一失,宁无一得。三行之主见此佩,知是公子,再无难色,而踊跃效劳,不亦福也。”
信陵君道:“果如此,亦能稍轻吾过。依先生之见,粮秣付之于车行,可乎?否也?”
张辄道:“事有吕伯,必谐矣。惟不可久。以常计之,一夫常有余粮四十五石,现值秋收,余粮尚存,以重价贾之可得。华阳至启封,夫数万。日籴五百石,可二十日。过此则不堪矣。”
信陵君道:“秦人亦如之,岂不持久?”
张辄道:“此臣甚其虑之,而无良策。非得韩助,无能为也。”
信陵君道:“须贾大夫与韩不申,此其机也。”
张辄道:“大军立定,即遣使往大梁,合芒氏,定外交,求其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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