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洋洋的尉氏家老似乎突然醒悟过来,道:“汝乃黄人,固魏人也。惟游食四方,岂能以魏为心。吾尉氏地虽属魏,实郑人也,与魏何干!披甲执戈,固无间焉。”
张辄道:“小子固魏人也,而魏人非惟小子也。公孙衍,魏犀首也,仕于秦而取河西;商君,魏相庶子也,多方强秦而弱魏;张仪,魏人也,继相秦魏,相秦则攻魏,相魏则和秦。人固为己谋也,岂小子一人哉!”
尉氏家老闻言哈哈大笑道:“口若悬河,真游食之仕也!惟所学若此耳!若得实学,君侯可致也。”
张辄道:“愿从于尉老。”
尉氏家老道:“断不令汝虚此行也。”
两人对答之间,早有四方乡里运粮牛车先后而至,或三五车,或十余车,至日出,已集至近百车。
尉氏家老在此众中声望颇高,乡里人车至,家老少有出面支应,都由立于左右之人上前应接;只有那些押车多的人,可以上来向他请安,而尉氏家老也只淡然应对。众人见尉氏家老与张辄相谈甚欢,都对张辄投以羡慕的眼光。张辄一面恭敬地应付尉氏家老,一面观察着前来请安的人,自然轻易发现他们都押车较多,一般都在十乘以上,跟从的人较多,大略观之,多有三五十人。倒是曾季十分繁忙,时常从其中拉出一些人,来到尉氏家老前。尉氏家老也不看,只顾和张辄闲谈。
随着到的人越来越多,尉氏家老也不再与张辄闲谈,从台阶上站起来,四下观望。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对曾季道:“起乎?”
曾季看了看天色,道:“可矣!”于是对那些从各乡里选出来的人一挥手,那些人跟着曾季离开。与之同时,尉氏家老也对左右道:“列阵!”
左右立即四散开去,去找各车队的负责人,交代准备前行,以及在队列中的位置。张辄站在台阶下,也四下望着,发现这批人列队的动作非常熟练,很快就整好队,准备出发了。张辄一边看众人列队,一边问尉氏家老道:“曾兄何往?”
尉氏家老道:“曾季未语汝?”
张辄道:“小子未闻。”
尉氏家老道:“汝与曾氏何交?”
张辄道:“故友荐之。”
尉氏家老道:“何以荐之?”
张辄道:“但言侠义无双,并无他言。”
尉氏家老道:“汝观曾氏何许人也?”
张辄道:“身虽小,其勇难敌,其义薄天。”
尉氏家老道:“但得其相耳!”
张辄道:“愿闻其实。”
尉氏家老道:“曾氏,不知其何所来,亦不闻其名也,但称为季,亦未见其众兄。孑然一身,随处安身。其音则郑卫,其身则恭谦,其行则豪侠。飘然一身,不知其所来,亦不知其所之。”
张辄道:“果神仙辈也!尉老何以识之?”
尉氏家老道:“既在尉氏,又岂能不识。识之既久,乃知其能其行。知其能行,乃与之交。任之以事,游刃有余;诱之以利,则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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