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游有人炸毁堤坝放水;清玄观无一人生还也并非天灾,而是被人灭口。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皇太子的阴谋。
背后主使,正是当时的杨太后和首辅杨甫成。
谋杀皇太子,还涉嫌谋害前皇后钟氏,杨甫成被重新追加罪责,可惜在毒酒到来之前他就因贫寒交迫,染病而死。
杨太后也被剥夺尊位,不准合葬帝陵,不配安享太庙。
并不是死了,曾经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杨太后死后,依然为自己年轻时的暴行付出了代价,身名俱裂。
杨甫成把持朝政二十多年,敛财无度,然而临死时,身边连抓药的铜板都不够。
康王妃兼原配皇后钟氏,被李承璟尊为太后。
然后钟太后已经逝去多年,如今后宫之中,依然只有皇后一人说了算。
其实除了皇后,也没有其他人。
这一点淑太妃十分羡慕,皇帝在登基大典同天,同时举行册后大典。
全套礼仪结束后,大齐年轻的新皇当着全朝百官说,开国高祖立下法度,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今年二十二,已有长子,故此生再不纳妃。
日后内外臣子,不得再提充盈后宫、选秀添人之类的事情。
皇帝出口成旨,一言九鼎,而且还是在登基大典上说的,谁敢有异议?
之后果然,没人提选秀一事。
五军营董将军也十分没脸,灰溜溜将女儿禁足,听说这几天,已经在张罗给董小姐选婿一事了。
皇帝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可见信心和决心有多大。
淑太妃对程瑜瑾十分艳羡,然而淑太妃不是羡慕程瑜瑾当了皇后,也不是羡慕程瑜瑾有一对可爱的儿女,而是羡慕李承璟对她的用心。
何其有幸,此生能得夫婿如此对待。
别说程瑜瑾是皇后,就算她只是个普通民妇,天底下都有的是女子,愿意用一生荣华富贵来和程瑜瑾换。
只可惜,既换不来,也羡慕不来。
这时候又有宫人进来禀报,宫女给程瑜瑾和淑太妃问好,然后垂手在一边,不再说话了。
淑太妃了然,借口刚搬家,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程瑜瑾客气两句,让连翘送淑太妃出去。
淑太妃出门时,隐约听到,里面提到了“靖勇侯夫人”的名字。
靖勇侯夫人啊。
淑太妃了然,怪不得不方便说给她听,原来是程瑜墨的事。
淑太妃早年从娘家听说过,宜春侯府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聪慧端庄,妹妹活泼随性,后来,靖勇侯和姐姐订婚,过了两个月后说认错了人,改成了妹妹。
所以,最后是妹妹顶替姐姐嫁了过去。
妹妹肖想姐夫,这本来已经够让人诟病的了,要是程瑜墨婚后和和美美的倒也算了,偏偏她和霍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听说程瑜墨和婆婆霍薛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好几次都动了手,简直成了勋贵人家的笑话。
霍长渊摊上这么一个妻子和母亲,以后有的是他受。
可能是因为家事不顺,牵制了太多精力,霍长渊仕途也毫无寸进,甚至因为疏忽,犯了好几次错。
一个朝廷命官像他这样,家宅出了名的不宁,官场上也没有多大功绩,仕途基本已经到头了。
听说靖勇侯爵位到他这辈已经是末代了,以后,还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靖勇侯这号人。
反而姐姐呢,被退婚后在家里留了一两年,最后嫁给了借住程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
人生际遇,难以言说。
宫女扶着淑太妃回宫,听淑太妃感慨完这对姐妹的际遇后,宫女说道:“太妃娘娘,您说是不是正因为姐姐退婚在家,说不上亲事,才捡了天大的漏?
毕竟私底下一直有传,太子当年娶程家女,是因为答应了程老侯爷的条件。
程老侯爷仗着救命之恩,挟恩求报,让太子娶程家女作为报答。
二小姐已经嫁人,家里只剩下大小姐,所以才……”淑太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宫女话中的意思后,十分不屑:“可笑,事后诸葛亮,这不过是庸人给自己贴金罢了。
我们如今这位陛下,虽然看着光风霁月,礼贤下士,但是满朝文武谁敢顶撞陛下一句?
外和内刚,谦和而有主见,这位主的能耐大着呢。
如果当初不是他自己愿意,谁能逼迫他娶不喜欢的女子?
别说程老侯爷,就算先帝也不行。
你再看看陛下对皇后的稀罕模样,说当初不是他自己谋夺来的,本宫第一个不信。”
宫女想了想,很容易被说服。
无论是东宫时还是登基后,陛下的种种表现,确实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淑太妃说了一会,脸上带着悲悯嗟叹,缓缓叹息:“这个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本宫大概也能猜到。
可怜啊,一辈子只能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却不想想人家付出了什么。
姐姐未退婚时,怨恨姐姐顶替了自己的姻缘;等如愿嫁了过去,却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团糟糕。
这时候回头见姐姐又嫁了好人家,心中不平,反而怨祖父偏心,说姐姐捡了自己的漏。
呵,可怜,可笑,可悲。”
宫女沉默,淑太妃给自己悠悠打着扇子,似有所指道:“本宫虽然不知道程家的事,但是本宫猜测,若当年没有退婚那一茬,大姐姐按期嫁了过去,之后的太子妃皇后,也不会和妹妹有什么关系。
根本不是捡了天大的漏,而是那个位置,本来就只留给一个人。”
淑太妃感叹了一会,突然笑道:“这些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新朝的事,本宫这个前朝太妃操什么心。
以后陛下和皇后的事,不许再说。”
“是,奴婢遵命。”
夜幕渐深,紫禁城里次第亮起灯火。
李承璟在坤宁宫里逗孩子,分别掂量了两个孩子后,李承璟道:“明月又漂亮了,果真是我大齐的明月。
不过李明乾也胖的也太快了,他以后要注意形象,可不能吃成个胖子。”
程瑜瑾听到这话瞪他:“说谁胖呢?
这分明是正常的圆润。”
“圆润?”
李承璟捏着儿子胳膊上的肉笑,“你看看他的胳膊,这还叫正常?”
李承璟在程瑜瑾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你平时看着还挺明理的,怎么对两个孩子这么没底线?”
程瑜瑾轻哼了一声,把他手里的孩子夺过来:“你竟然还嫌弃上了。
挤兑完明乾挤兑我,看不惯的话,回自己宫去。”
李承璟笑,连忙伸手护住程瑜瑾:“他是真的重,你小心抱不住。
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说你,别生气。”
小孩子精力不济,没玩一会就困了。
李承璟让宫女将小皇子、小公主分别抱回去睡觉,没了碍手碍脚的孩子,李承璟终于能和程瑜瑾单独相处。
他屏退宫人,和程瑜瑾对坐窗前,亲手给她倒满杯盏,说:“重阳将至,登高去疾。
今年我们恐怕是登不了高了,先喝杯菊花酒,暂且应应景。”
杯盏里的酒是橙红色的,倒在白玉杯里极为好看。
程瑜瑾拿起来试探地抿了一口,发觉并不辛辣,才慢慢喝尽:“这个酒甜甜的,一点都不呛。”
李承璟又给她倒了一杯,另给自己满上,说:“不要喝的太急,虽然是花酒,口感清甜,但是后劲并不小。
喝太快,一会你就该晕了。”
而这时程瑜瑾已经又喝了半杯,她低头看了看,无奈道:“后劲不小,为什么不在之前说?
非得看着我喝完了,才告诉我?”
李承璟摩挲着酒盏,挑眉笑道:“可能许久没见你撒酒疯了,有点怀念。”
“别诬陷,我什么时候撒过酒疯?”
“还不承认?
你之前喝醉了,那可是酒壮怂人胆,对我极为放肆。”
程瑜瑾撑在小桌上,发觉这个酒上头真的快,她现在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程瑜瑾侧着头,笑问:“殿下怎么知道那是喝醉了?”
她叫他殿下,显然已经喝醉了。
李承璟配合地点点头,说:“有理,很可能是你借酒装疯,为平时之不敢为。”
“那我做了什么?”
“动手动脚,抱在我身上不放,还意图强吻于我。”
少来,根本没有。
程瑜瑾微笑着看他一本正经地胡扯,点头道:“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
后来成了吗?”
李承璟短暂地停顿片刻,义正言辞地摇头:“没有。”
程瑜瑾笑,突然撑起身,越过矮桌凑到他脸前,轻轻凑上一吻:“那现在就成了。”
程瑜瑾做完之后脸就红了,她想回撤,却发现腰已经被人扣住。
李承璟反手将她放倒,一脸正经地说:“你这样强吻人不对,为夫教你。”
程瑜瑾脸越发红了,心想借着酒劲装疯的人分明是他才对。
窗外天高气爽,苍穹深邃,繁星满天。
程瑜瑾面前倒映着漫天繁星,而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
她脸颊绯红,最后,含嗔带怪地瞪了眼前人一眼:“道貌岸然,毫无为长辈的自觉。”
“既然承你一声九叔,我这个叔叔当然要为你答疑解惑,将你教好。
好好学着,下次强吻人不许这么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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