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武大郎仍旧似懂非懂,懵然眨眼,说是蠢萌吧,奈何这张脸太丑,只见蠢,不见萌……
罗云生叹了口气,道:“你这张脸实在是……
“咋了?“
“回去拿开水烫一遍吧……好了,不跟你废话了,看多了你的丑脸,实在令我有些不适,我找新成,啥都不用干,只看她那张脸就够了,不但能洗涤心灵,还能洗眼睛……“
新成跪在道观的老君像前,心情很不好。
调动道观的禁卫兵马在荒野郊道上堵了齐王,并且以势压人,顺利而又爽快地抽了齐王几耳光后,武媚娘便下令摆驾回道观,独自坐在公主銮辇中。
然后……一边哭一边给手掌呵气,耳光扇得太重,齐王脸疼,新成的手也很疼,玉葱般的嫩白小手红通通的一片,有点麻,有点火辣辣。
回了道观后,新成更是跪在老君像前死活不肯起来,说是犯了嗔戒,做了伤人的恶事,要给老君请罪并且深刻自省。
于是,自觉罪孽深重的新成在老君像前长跪不起,一边默念经文。
老君像前,新成满脸愧疚,妙目半阖,樱唇不停蠕动,念的却是道家的经文。
“……邪教正言,悉应自然。故有凶吉,应行种根。如有如受,种核见分……”
这是经文里的“邪正章”,正是道家教导世人向善,大意是世间万物为之在己,成于自然,遂有善恶果报,故修道之人应广种善根等等,这一段经文新成已默念了几个时辰,脸上的愧疚之色却仍不减分毫。
确实苦了武媚娘,十几岁的年纪,从小到大与人来往从无争执,更别说主动动手抽人耳光。
武媚娘抽完齐王后,在回府的车辇便吓得不行,想到自己出家人的身份,再想想刚才动手抽人时那副泼妇的样子,受过罗云生辛苦教育成长的她,顿时羞惭无地,说不出原因的,莫名其妙竟哭了起来。
回到道观后更是洗手更衣沐浴,跪在老君像前诚心诚意请罪,几个时辰都不肯起身。
宫女见武媚娘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小嘴嗫嚅几下,讷讷地道:“殿下,您也不必太自责,齐王他……他毕竟不是好人……”
武媚娘没理她,犹自不停地念诵经文。
“哎呀,殿下,真不必愧疚的,齐王这些年的作为,奴婢在长安城里打听得清清楚楚,您揍的是坏人,正是替天行道,老君若九天有知,必然会夸您干得漂亮的……”
大殿忽然一静,武媚娘停止念经,睁眼看着宫女,缓缓摇头。
“齐王是不是坏人,与我无关,我反省的是自己,虽说是为了罗……罗家阿母报仇,我毕竟也犯了嗔戾之念,出家人自己种下恶果,自由自己来偿还,不仅念经,还要多行善事,抵了这桩恶业,方可修行无碍,祛除心魔……”
宫女听着新成神神叨叨的,懵懂地眨巴着大眼。
“可是……殿下,您都跪了几个时辰啦,而且不吃不喝的,您的身子本来不好,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m.
武媚娘坚定摇头:“生病便是老君降予我的恶果,是天注定的,如果大病一场能抵了这桩恶业,生病倒是好事了,你别说了,我要在老君像前跪七天七夜,方可除我心魔,稍解心中罪疚……”
宫女急得跺了跺脚,可是看新成道心坚定的模样,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悄悄退出殿外。
大殿内只剩新成一人时,新成幽幽叹了口气,随即妙目阖闭,再次念起了经文。
没过多久,宫女忽然蹦蹦跳跳又跑进殿来,新成不满地轻蹙黛眉,正要斥责几句,却听宫女高兴地笑道:“殿下,殿下,罗侯爷来啦,在大门外等着呢……”
“嗯?”武媚娘一愣。
“哎呀,罗侯爷呀,罗云生!您不会连他也不见吧?”宫女急道。
武媚娘神色一喜,洁白的贝齿不由咬住了下唇,眼中喜悦与幽怨之色反复交织。
这冤家,自从罗家出事后,多久没来看我了……
“殿下,殿下……”宫女眼带笑意,调皮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回了罗侯爷,就说殿下道心修行正坚,不见外客,请他七日后再来如何?”
说完宫女转身欲走。
武媚娘纠结得不行,抬头看看面前威严而慈祥的老君金身像,又扭头看了看道观大门方向,下唇都快咬出血了,神情依然无比犹豫挣扎。
“殿下,奴婢……真去回罗侯爷啦!”宫女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等!”武媚娘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
宫女嘻嘻一笑,停下了脚步。
武媚娘回过头,神情愈发纠结,挣扎地朝老君像行了一个道家揖,低声道:“老君在上,您神通广大,弟子刚说过忏悔七天七夜的,可他……他又来了,您说……弟子要不要出去见他呢?”
老君像没有任何反应,仍然一脸慈祥而悲悯地俯视着众生喜乐。
武媚娘愁苦地叹了口气,眨眼道:“莫如……弟子来占一卦,若阳面朝上,便是出去见他,若是阴面朝上,便是老君您不许弟子出去,如何?”
说完也不管老君答不答应,武媚娘从香案上取过一只笅杯,所谓“笅杯”,是一对腰果形状的打卦用具,道家用来占卜吉凶,问天请事之用的……封建迷信用品?
笅杯本是一对,此物亦名“圣卦”,武媚娘只取了一只,轻轻朝地上一扔,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只见笅杯静静躺在地上,阴面朝上。
武媚娘更纠结了,咬了咬下唇,犹豫半晌,忽然道:“老君在上,弟子刚才占的这一卦……不作数可好?弟子想再占一次……求老君恕罪。”
宫女站在殿外愕然看着端庄温柔的公主殿下耍赖,而且还是跟神仙爷爷耍赖……宫女杏眼惊愕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媚娘的背影。
毁三观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武媚娘不仅耍赖,而且连耍三次赖,直到第四次时,天可怜见,笅杯终于阳面朝上,武媚娘两眼一亮,兴奋地笑道:“多谢老君成全,弟子就知道您肯定会答应的……”
宫女仰天叹气,这无赖耍得,老君若九天之上有知,大晴天都会降一道雷下来劈死她。
“那……弟子去见他了?回来时再向老君请罪。”
说完武媚娘似乎已得到老君首肯似的,恭恭敬敬朝老君像行了一礼,然后起身转头,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理直气壮起身朝大门走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底气,脚步越走越快,快到大门时,武媚娘几乎已在小跑了。
跨出道观门槛,武媚娘呼吸略见急促,远远便见罗云生静静站在门前一棵槐树下,微笑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温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之色。
门外值守的禁卫纷纷朝她行礼,武媚娘俏脸一红,故作威严地点点头,然后与罗云生并肩往村口的小道上走去。
禁卫们早已习以为常,很自觉地不去打扰罗侯爷和公主殿下的相会。自罗云生从西州回到长安后,他已是道观的常客,而禁卫们也不知收到了什么指令,旁人一律不许进道观半步,但对罗云生,则选择了完全无视。
罗云生与武媚娘并肩在小道上慢行,直到离开道观大门老远,远得再也见不到禁卫的身影后,武媚娘忽然疯了似的,举起小粉拳使劲朝他捶去,一边捶一边骂。
“你这混帐,都怪你,都怪你!害我在老君面前不但食言,而且还耍赖……都怪你!”
罗云生被这一顿捶得莫名其妙,眼疾手快抓住武媚娘的手,愕然道:“喂!你疯了还是吃错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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