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怕冷,所以冬季保暖的東西很是齐备。
男人看出肖剑有洁癖,便从药箱里拿了一只防吐的针剂。
大头司机还没走,一听说打针,那两眼放光,像要把肖剑生吞活剥了去。陈宾看见了,无语地要把像饿狼一样的大头赶下车去。大头不肯,最后,只好将臀部注射改成了注射胳膊。
不一会儿,肖剑便昏昏睡去。当然,他不会忘记扯着云梦的手,使劲攥着。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两名草痴司机已经开着他们的车踏上新的征程了,虽然,他们留下了电话号,也再三叮嘱张宾要把号码转交给肖剑,张宾也是答应得挺好。可是,他们忘了,还有一种故意叫善意的遗忘。
也正由于这种遗忘,让他们再也没有等到肖剑的联系,也彻底地没有了联系。直到十几年后,才再次偶遇,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回忆也只剩回味……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可能只是你生命中唯一的记忆弥新,而某些人也只是你唯一渴望重逢的过客,而却注定永远没有重逢。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偶尔闪烁的车辆的灯火也是明灭转瞬,仿佛在奔跑着追逐生命中一次次的相逢。他们还在车里,云梦已经睡熟,陈宾则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们的样子出神。
车里开着暖气,并不冷。
陈宾此时的目光里也已没了原来的冰冷、防备也早已没有了前日的恶毒狠戾,换之的是一眸难得的淡然,一眸难得的温润。
他脸上的伪装已经卸去,他的乱糟糟的假发也已经摘掉,那一大把的络腮胡子也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同时丢掉的还有那一大把的针剂。
他的面目不再可憎,他恢复的本来面貌,竟也是温文尔雅,像一个斯文的读书人。
车里不冷,也没有了平时的压抑和沉闷。
唯一让肖剑不舒服的是腿上肌肉的痒痛,以及带着生人气息的紧贴在腿上的裤子。痒痛他知道这是皮肤冻伤后遇热的正常反应。裤子嘛,就是出于心理上的对他人物品的排他性。
他掀开被子,用酸痛的手指拿下被空调吹得差不多已经干了的裤子,把司机的裤子换下来。叠好了,放到一边。虽然他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但还是感激他们的热心的。所以也不便随手地丢掉。
看他换衣服,陈宾很识趣地把脸扭向窗外,看车窗外那灰色天幕下那黑黝黝的绵延的山脉,巍峨的山峰,以及天幕上那一弯俏皮的月亮以及那几颗明灭闪烁的小星……
原来,这夜色也不单纯只有凄冷惨淡,也还有一些温润美妙呢。
再回身,肖剑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个顽强,机灵却又温润如玉的谦谦少年立在他的面前。这么鲜活,这么生动。
幸亏自己没有彻底地变身恶魔,没有罪恶地抹杀美好年轻的生命。陈宾谦卑以及羞愧地伸出手:“我叫陈宾,很对不起你,但我很高兴认识你。”
肖剑也伸出手,淡然一笑:“我叫肖剑,也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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