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
实际上黑衣少女更倾向于后面那种说法,因为她曾有一次去过剑场祖师堂的长明灯存放地,看到李牧的那一盏长明魂灯早已经油尽灯枯熄灭了,显然不知道熄灭了多少年,按理说,万年的漫长时间,祖师爷李牧即便不陨落,也早到了寿元耗尽的地步……
剑场不愿承认李牧陨落,所以如今执掌首剑的掌教位置一直都空悬着。
黑衣少女说完,然后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曹画扇眼神黯淡,随即说道,“不是重名,就是他本人。”
黑衣少女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曹画扇重新将养剑葫抛给黑衣少女,淡淡道,“信与否,日后你自会知道。”
“养剑葫暂时借你,不过我得从你手里拿走一样东西,如此一来,你也能心安理得的用养剑葫。”
黑衣少女眉头紧锁,“什么东西?”
曹画扇笑道,“半年之前,你们一行人最初来仙坊的时候,应该在夺一个东西吧?”
少女嗯了一声。
她翻转手掌,掌心中多出了一条形如泥鳅一般的土黄色活物,拇指粗细,无鳞无须,少女对其极为嫌弃。
曹画扇道,“你也应知道,这东西本是老蛟斩道留下的东西,说是‘另一个自己’也勉为其难,斩道之后,它有了自我意识就和本体之间联系愈发疏远,几十年后才会彻底脱离不对本尊产生影响,杂念邪念汇聚而成的道体,类似于人类修士斩道之后的阴神和阳神,不过妖族无法将其带在身边,又不舍得杀了另一个自己,才会放任离开。”
黑衣少女不置可否。
她本想借这条斩道泥鳅来逼问老蛟,不曾想商湖中的那条老蛟压根儿没打算低头。
“既然你想要,那给你便是。”
黑衣少女干脆利落。
这只泥鳅本就是老蛟杂念汇聚而成,加之其道行深,若是常年带在身上,说不定会受其影响,玷污了道心。
曹画扇接过去之后,没有触碰泥鳅,而后令其悬在自己面前,隔空以双指夹断了泥鳅的尾骨,而后缓缓上前,由下而上,将所有的骨头都捏碎,这才收入袖中。
随即,她驱马缓缓离去。
回到镇子上的曹画扇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少女正值大好年纪,却不得不摆出一副老气横生的架子来,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本想骂一遍大师兄,可一想到他有些凄惨的处境,少女还是闭嘴了。
少女俯身趴在马背上,一只手捋着柔顺的鬃毛,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大师兄啊大师兄,你说你当初立什么山头啊……现在可倒好了,随便出去走一圈,就遇到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小小小后辈,关键是我和她年纪还相差无几,唉,好歹算是个长辈,总不能见一面连个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吧?见面就送出了一枚养剑葫……心疼死了……”
红裙少女捶胸顿足,泫然欲泣,突然愣住了,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好你个李牧,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这枚养剑葫名义上是送我,实则就是给我过把瘾,最终还得还给你的剑场,亏我还把它天天挂在手腕上,挂念你呢。”
少女佯装抽泣两声,愤愤不平。
然后她看到了许仙的背影,后者似乎没有留意到她,朝着太平街一路奔去。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在许仙背后的不远处,面色阴沉的赵胄就慢悠悠的吊在不远处,更后面则是面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的马忍洲。
少女见到赵胄之后像是见到了出气包一样,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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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胄并未死心,在登山路上被横插一脚的剑修少女打断了动手企图之后,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想让他放过这只蝼蚁,显然已然不可能,就好比蹲在墙角玩泥巴和蚂蚁的孩子,一旦起了玩心,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收手。
现在的赵胄便是这种心态,只不过经历了此前的事情,他小心了许多。
身为一朝皇子,若是在这个破落镇子上玩不死一个泥腿子,他还有什么脸?
赵胄漫不经心的跟在许仙身后,司机而动,在等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而这个人选,他内心之中早就想好了。
沈重器。
其实只需要赵胄有意无意透露给沈重器,他对于沈重器背后利用这个泥腿子来杀自己这件事并不在意,因为这是沈重器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那么气急败坏的沈重器,很可能会自己动手,杀了许仙用以泄愤。
沈重器的心性,赵胄很了解。
沉不住气,难成大器。
就在赵胄还在洋洋得意之际,刹那之间,他从原地凭空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赵胄,就连跟随在赵胄身后的马忍洲,也一同消失了。
两人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街道上一样,无声无息。
身骑白马的红裙少女慢悠悠路过,少女拎着那条半死不活的泥鳅,在空中甩啊甩啊……
眼瞳之中,有金色潮汐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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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乌衣和玉宫朝那条护国老蛟,已经是第二次破例降临在镇子上。
这一次,要远比上一次还要紧迫。
两次破例出现在镇子上,玉宫王朝要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至少在玉宫朝的气运上,就得被巡视此地的三教圣贤斩去一截。
两人之所以急匆匆从天幕之上下来,是因为他们感受不到赵胄的气息了,甚至连老蛟宽大袖口中的那盏赵胄的魂灯都摇摇欲熄。
两人出现在赵胄气息消失的地方,面色皆凝重如水。
“殿下这是被人……”
穿着土黄色法袍的老蛟口中那个‘杀’字没说出口,被他生生咽回去了,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
陆乌衣眼神不善的瞥了一眼对方,没有言语。
这条老蛟,当初被熬到了臣服的时候,在心湖壁上铭刻的誓言只言明自己臣服于玉宫王朝皇帝一人。
其中这里面就暗藏了很多门道和小心思。
老蛟臣服之初,本以为一个世俗王朝有个几百年的国祚就已经算是了得了,它在玉宫王朝看门护院撑死百年,熬到玉宫王朝国祚崩塌,没了皇帝,它也就自然没了誓言束缚,重回自由身。
只不过,让老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宫王朝国祚绵延了千余年,甚至直至今日都丝毫看不出有任何颓势。
想到这里,陆乌衣内心不禁冷笑起来。
赵胄所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在赵胄还没有破开三境壁垒的时候,老蛟对其倒是毕恭毕敬,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赵胄日后板上钉钉就是玉宫朝登基称帝。可眼下赵胄破入养气境界,失去了称帝的机会,老蛟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如今的他,甚至都不愿再称赵胄为‘太子’。
陆乌衣转身,扫了一眼漫长的沿河街道。
除去街道上路人之外,最为扎眼的那个,便是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愈行愈远的懒散少女。
下一刻,
陆乌衣和老蛟对视一眼,二者皆一步踏出,瞬间挡在了红裙少女的去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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