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大了两倍不止。
柳老爷子看到门前一袭文衫的曾孙柳胥让,开口唤道:“胥让,你在正好啊,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位好弟兄认识。”
柳胥让的清澈眼神静静地看着凌元。
凌元感觉自己的面前是一座灵秀山峰,仙气缭绕,日光灿烂。
柳胥让走上前来,老祖宗跟凌元介绍道:“小元啊,胥让也是老祖宗的曾孙,跟你同辈,他年纪比你长两岁,你得叫他哥哥啊。”
凌元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柳胥让,第一眼就知道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其实历经多难的凌元也是个会看人的主,眼前的柳胥让一身儒雅气息浓郁至极,像极了以前宫里头的教书先生,却要比教书先生多很多的深邃,并不是柳胥让本身持有,而是这股深邃声嘶力竭地跟在他身后,那深邃跟柳胥让的后背之间,就像是麦糖黏扯数下后的泛白糖丝。
凌元是这么认为的,也的确是他瞧得见,只不过那是一股力量的体现,并非什么市井糖料。
性子不算孤僻却很怪异的凌元没有叫柳胥让哥哥,只是跟眼前的柳胥让说了一声你好。
柳胥回了一声你好。
一旁的柳老爷子很清楚凌元这样的孩子的脾性,就是个不服输的劲儿,且还死爱钻牛角尖 ,他也没急着就要凌元跟柳胥让一见如故,一手拉着一个曾孙,进了宅子里去。
到了客厅里,柳胥让自觉地坐到了旁坐上,留给了老祖宗跟凌元足够的空间叙旧。
老爷子拉着凌元的手啊,就没松开过,他将凌元带上首座位,自个儿坐上另一个首座位,这是在整个柳家大宅都至今无人享受过的待遇。
就连称得上柳老爷子心头肉的柳胥让,也没有跟老祖宗同坐过首座。
老爷子侧着身子跟旁坐的凌元抿嘴笑道:“小元啊,姐姐呢,姐姐怎么没跟来?”
凌元回应道:“我姐这几年都在国外奔波,因为帝国扩张得厉害,很多地方都缺少人手,娘说姐姐一个人顶得过两个朝廷大员,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柳老爷子这才想起之前李显庆说到的事,并没有当着凌元的面儿,夸赞曾孙女凌澈能够为国为君分忧,怕凌元多心吃姐姐的醋。
柳老爷子只感慨道:“老祖宗虽然没看到过澈儿长什么模样,但在老祖宗心里啊,澈儿就跟小元胥让小璠你们仨一样,都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啊。可老祖宗没跟姐姐见过面,姐姐对老祖宗没啥感情,但老祖宗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去看她了,将来可行的话,小元你就带着姐姐,来老祖宗的坟头上柱香,敬碗酒,老祖宗就满足喽。”
柳老爷子的心里,跟凌元所知晓的不在一个层面上,但俩人都下意识得避开了单允,柳老爷子只想保持着他与凌元的认识,是因林羡这层关系上。而凌元因为被大叔拒绝,根本没有脸皮认祖归宗,对于奶奶的父亲,也就是眼前的老祖宗,他也不敢说出来。
瞧见老祖宗那股子视死如归的神态,凌元就好想念奶奶,想念奶奶给做的糕点,想念他与奶奶的膝下长谈,继而面对奶奶的父亲,凌元情绪大涨,下巴颤动着,几乎快要哭着说道:“老祖宗别这么说,我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多陪陪您。”
两人中间隔着小木桌,柳老爷子撑起身子来,伸出手去摸摸凌元的脑袋,哄道:“好孩子哟,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有胥让在,你们俩兄弟也好多相处相处,老祖宗就盼着你们两个小子好啊,老祖宗的心也就能放得下了。”
凌元低下头,热泪酣然而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喉头低沉着说了一声好。
柳老爷子试探着问道:“小元别哭,来,告诉老祖宗,你在宫里认的奶奶,最近可还好啊?”
只见凌元紧闭的双眼突然挣开,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瞳孔瞬间缩小。
柳老爷子的心绪被震慑,他笑问道:“四年前老祖宗来星冥帝国,还是小元你替老祖宗拦住了那骗子,这才让老祖宗免遭蒙骗,后来小元你说宫里有个奶奶,跟老祖宗一样很喜欢你身上的玉佩,你忘啦?”
凌元轻轻的摇了摇头,强烈情绪使得呼吸变得短而急,他说出了将柳老爷子身心俱颤的话来:“奶奶她,自焚了……”
柳老爷子在这一刻窒息。
夜里,老爷子要厨房做了大好一桌子菜,给凌元接风洗尘。
饭间凌元想听天下第一美人的故事,心细的老爷子知道这孩子有意避开跟自己的真实关系,并未觉得这孩子心眼儿多,老祖宗倒还觉得凌元很孝顺。
随后老祖宗就谈笑风生跟凌元讲,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成为天下第一美人的。
凌元听得很入神,饭后那意犹未尽的感觉全写在了脸上,被老祖宗告知明天的晚饭继续给讲,凌元就很期待了。
柳老爷子将他守护至今的屋子给了凌元就寝,告诉他这里是自己的女儿出嫁前的闺房,一切都照旧四十六年前的摆设。
凌元如获至宝,忘乎所以地说自己都舍不得睡了。
老祖宗不介意道:“这天下第一美人是老祖宗的闺女,怎么就不是你的奶奶了,睡得睡得。”
高高兴兴地让下人们给凌元备好了热水,老祖宗说就要凌元在房间里洗,说没有人会介意。凌元窃喜,心里念叨着奶奶要看元儿光屁股喽,随后把老祖宗送了出去,一个人在床上打滚。
百米之隔的昏黄房间里,窗外格外寂静。
柳老爷子站在窗户下,身旁有个柜子,他有些艰难地蹲下身去,大口喘了一口气,将柜子最下层抽出,从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吹了吹上边儿的灰尘,柳老爷子以手撑膝盖,艰难地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黑色盒子走到书桌前,将盒子放在桌面。
柳老爷子拾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给义子柳正卯写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以后的柳家就交给你了,过些时日会有人将老夫的尸体送回来,你就在家等着便好。
柳老爷子放下毛笔,用一枚玉座印章将遗书一角压住,以防风吹。
最后,柳老爷子才拿起那只黑色盒子,将其打开。
黑色盒子里,只盛有一枚药丸,通体发出阵阵恶臭,柳老爷子一点也不嫌弃,用手捻住就往嘴里扔去,也不用水服,一口便咽了下去。
逐渐的,柳老爷子的精气神饱满了许多,虽然这枚归真丹药性十足,能将人三日之内的余下精气,尽数催发出来。
所以柳老爷子只剩下三日光景可活了。
感受到了好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力大无穷,柳老爷子直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气盛的时代。
墙上挂有一把乌金俏刀,柳老爷子伸手取下。
下一个瞬间,道力重回巅峰的柳老爷子闪身在了城外。
当柳老爷子出现在天古城皇宫境内时,天色还未亮,巨大的大理石广场上只有玉石雕刻的栏杆,眼前的一切在月光下,呈淡淡的墨蓝色。
皇宫境内,共三十三条纵队日夜巡逻,当有两纵列的军队瞧见孤身一人的柳老爷子时,二十二人齐齐围了上去。
夜巡队长强喝道:“你是谁!?胆敢擅闯皇宫禁地!”
柳老爷子紧紧盯着前方的宫殿大门,不曾理会身后的这些夜巡军人。
柳老爷子突然间竖直升至高空,映着淡淡月光,老人家紧握手中的长刀,逼音道:“请皇上出来,老夫柳殊禾有一事要问!”
身下正前方的宫殿,殿内长灯不灭,熏黄的灯火从纸质窗户透映而出,彻夜在殿内批改奏章的凌颜知道有人来了,她命易文稚将殿门打开,从殿内走了出来。
仰头望见高高在上的柳老爷子,凌颜应道:“老爷子深夜造访星冥,不知有何事,当得起您老这一问?”
柳老爷子将刀横在胸前,暴怒道:“被老夫女儿称作易先生的人是谁!?老夫要取他狗命!”
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女儿的事来了,凌颜不答,反而说道:“老爷子,柳前辈是自焚而亡,与我星冥的易先生毫无瓜葛,您这么做,实在有失欠妥。”
柳老爷子怒不可遏道:“老夫女儿被他带上人间,再经阳间磨难,老夫只取他的狗命,皇上你莫要与老夫口舌之争,如若不然,老夫只能耗尽毕生道力,誓要拼死在你星冥了!”
死在天涯海角任何一处都好,死在天古城也行,但就是不能死在皇城内。
凌颜王者风范尽显,对于柳老爷子的叫嚣,她并不置气,轻身飘荡上空,她与柳老爷子面对面,说道:“老爷子,柳前辈的确是被易先生带上人间,易先生也的确有着他的目的,但朕知晓此事后,易先生便没了接下来的动作。直到柳前辈自焚,期间朕还跟柳前辈商量要将她还阳,可柳前辈不愿,至于柳前辈自焚而亡,朕也是无可奈何。”
柳柔蓉的自焚与凌颜有直接关系,她显然未说实话。
柳老爷子哈哈大笑,抽刀空斩在凌颜身前,凌颜眼神凝气,护住身前的同时,被柳老爷子的一刀给震退了半步。
柳老爷子喝道:“若真有这般好心,何不直接将我女儿送回克莫山去!?如此惺惺作态,你说与谁信?!念在你与老夫那单允孙儿是故交,凌元更是老夫的曾孙,老夫便不与你为难,快快让那易先生出来,老夫定要他碎尸万段!”
殿门前等候着的易文稚开口道:“老人家,老奴便是你要找的人,有何不满,你下来与我说吧。”
凌颜侧目道:“易先生,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这跟你没关系。”
柳老爷子恨得牙痒痒,于高空之中暴怒道:“你还我女儿命来!”
随即单手握刀,俯冲而下,倾尽所有力气于刀刃上,刀身在夜空中,冒出璀璨霞光,朝着易文稚奔涌而去。
一道光束落身于易文稚头顶,随后将他笼罩其内,光束照亮了整个广场。
柳老爷子的大刀砍在其上,刀身陷进去后,不得动弹,又有一股奇怪的力,从旁处突袭而来,将柳老爷子击飞。
凌颜缓缓降身在易文稚前方,她抽出卡在光束上的大刀,扔在脚下,冷冷道:“老爷子,朕说过易先生是星冥的人,你不能动他,若胡来,朕也就不看在单允的面子上,给你脸了。”
柳老爷子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刚在凌颜的那一击正中他的心窝,此时难受得如同死去,眼冒金星的柳老爷子好似都看到有人在召唤他了,他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抹去嘴角淌下的鲜血,嘿嘿笑道:“老夫今日就算战死又如何,许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没有了刀,老夫还有鞘!”
柳老爷子紧握刀鞘,意念化气,练刀至臻的热气,瞬间流窜周身上下,他再一次如愤怒的犀牛一般,朝着前方光芒笼罩里的易先生,猛然冲撞而去。
脚下奔袭的柳老爷子正眼瞧见前方的凌颜抬手伸出一指,指尖上有更为明亮的光点在逐渐被唤醒,柳老爷子嘴角挂笑,明知自己不自量力,却依旧两手持刀鞘撞了上去。
在距离凌颜身前一丈距离时,柳老爷子便如何也再难进一步了,清晰地感应到身上的热气逐渐衰弱,柳老爷子眉头紧皱,下一刻,凌颜指尖的那颗光球,抨击而出,击穿了他的右胸膛。
身前的皇帝为御统境,柳老爷子这次重返化境巅峰,也敌不过凌颜的一根手指头,。
收敛气势的凌颜站在原地,不忍心道:“老爷子服用了归真丹吗?能有这样的气力拼杀,看来柳前辈的死,对老爷子的打击很大啊,可人生为何不向前看,偏偏要来送死呢?”
柳老爷子的右胸口,血水喷涌而出,他简单点穴止血后,侃侃站立起身,说道:“皇上都称老夫气力大了,那有点脾气也说得过去啊,再接老夫一招如何?”
凌颜眼神微震,只见得老爷子两手结印,上一刻才止血的胸腔再次喷出血雾来,血雾飘在空中不落下,凝结形成一柄四尺血刀。
凌颜气息一滞,问道:“老爷子,你真的不要命了?”
柳老爷子的性格本非如此,早年经营着柳家,成了附近几个城镇最耀眼的门第,一手刀法打遍三川四海无人能敌,但柳老爷子最有心得的,依旧是他传授给柳胥让的儒道,可惜女儿的事,柳老爷子什么都不想要了。
老爷子的嘴唇鲜血满满,他怒喝道:“老夫那可怜的女儿啊,上天如此待你,爹爹今日就为你血歌一回!”
身形急退,柳老爷子手持血刀站定在广场中央,此时他与凌颜跟易文稚的距离,拉开了八十丈之远。
柳老爷子胸怀高低起伏,脸上凝神发力。
黑暗中。
天色变得黑云涌动,大片的雨水顷刻间落下,待第一滴雨水重重地滴在大理石上时,只见得柳老爷子手中血刀暴涨百丈,一刀力斩,朝着那光柱内的易文稚狠狠斩下。
在使出这一刀前,柳老爷子大致能够想象得到,这一招其实对凌颜没什么难度,但他还是亲眼瞧见,凌颜手持一把窄刀轻轻一挥,就将自己的绝技斩断,继而脱离刀身的血色刀尖,都未触及到谁,就从那道光柱两侧掠过,化为了雾气消失不见。
柳老爷子身心具毁,手中撒开了血刀,血刀化气蒸腾不见,柳老爷子的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
大雨并未倾盆,此时柳老爷子的雨跟曲,都没能潇洒于人间,躺在地上的他睁目望那漆黑的上空,逐渐地想要睡觉了。
凌颜往柳老爷子走去,一道星光急速而来,凌颜止住脚步,一支箭斜着插进了她前方的大理石中,进入了半数之多。
城郭城柳家向来以刀法跟儒道见长,此时来的是以箭法成名多年的柳家养子柳正卯。
凌颜举目望去,只见得前方数百的星光点点,在空中漂浮不定,随着主人的令下,箭矢全数激射而出,在夜空中擦出了火花来。
没有选择与其硬碰,凌颜单手提势,身形腾空往后掠去,落身回到了殿门外。
既然目标认怂让出阵地,数百箭矢激射又折回,徘徊在柳老爷子上空。
柳正卯将老爷子的手臂搭在肩上,将老爷子搀扶起身,说道:“义父,咱们回家。”
跟女儿能够同栖于皇宫境内,是个不错的归宿,柳老爷子想着自己死在这里该多好,但他没有拒绝义子,只是喉头发出杂音,像是在笑着什么。
凌颜朗声道:“打开宫门,送老爷子出宫!”
场中两队列兵齐声宣和:“遵旨!”
整齐划一的两队士兵,齐步走在柳正卯跟柳老爷子身后,此时雷声闷响,天上的雨始终没能下下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