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飙。
小二哥给单璠抱去了黄酒,发现乞丐们被人爆喝得都不敢再用食了,缩着肩膀特别害怕那一桌的客人过来把他们怎么样。
小二哥折返回去,跟那桌子客人解释道:“几位客官息怒,这些人都是与他们同桌的小姐宴请来的,他们吃完了就走,不会多耽搁,几位客官请息怒,息怒……”
小二哥的低头哈腰并没有得到理解,拍桌子的粗狂男子睁圆了双目,一把将他给推到在地,恐吓道:“这么大的酒楼,居然会让这些臭得要死的乞丐进来,影响了老子的食欲,你们是不是不想开了!?”
单璠师徒三人尚且未动,只是那被推翻的小二哥,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场景,像是狼入羊群,将乞丐们吓得齐齐离开了座位,全都躲到了老道人的身后。
的确,被乞丐靠近了的老道人即便不怎么爱干净,可他也有点受不了这个味道,使得他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
单璠的脸色更是难堪,她隔得远远地喊了一句:“臭你不知道把自己鼻子堵上!”
这一句成了导火索,那一桌练家子的目光望来,当真不怒自威。
陈雍庭怕师妹害怕,放下手中的筷子,第一个站起身来为她撑场面。
那粗狂汉子倒也不找单璠的麻烦,指着陈雍庭道:“小子,小姑娘我不动,有本事你出来老子打一架,老子输了老子立马换一家酒楼吃饭,你们输了就给老子磕头认错!”
陈雍庭正欲开口答应,被气得无以复加的单璠怒道:“混账东西说的话都是混账!师哥,我们一起把他打倒,给他点颜色瞧瞧!”
陈雍庭点点头,却发现躲在师傅背后的一名乞丐,疯了一般开始傻笑,他自顾自地乐呵着,然后起身兜兜转转到了大堂中央,他手舞足蹈着,一旁有立式竹制茶几摆放的饰品绣花扇子,这乞丐嘻嘻哈哈拿着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凭空对着绣花扇子胡乱画着。
那汉子凝神道:“臭要饭的,在我面前跳什么大神!”
“炅!”那乞丐嘴里发出声响,一个手臂伸直的剑指,滑向那汉子,神采依旧嬉皮。
乞丐的装模作样不敢让汉子轻视,他腰间别有大刀,将手掌掌在刀柄上以待万一,却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心想这乞丐当真是疯的。
“炅炅炅!”那乞丐凭空乱花的手势,寸劲跟轨道拿捏得好,像极了隐世高人,他一连三次剑指指向汉子,看得后背发凉的汉子怒不可遏,骂道:“居然敢洗刷老子!”
汉子向前走去,扬起他的大手就要给乞丐两耳光。
“炅!”
乞丐最后一次的口技,在老道人私下一比划的同时,那汉子顿时周身上下奇痒难当,伴随着扑鼻而来的恶臭,竟是在封闭式酒楼起得一阵阴风,将他的同伴也一同熏到。
汉子将上身衣服迅速脱去,只见得他精壮的身躯上,全是干瘪起壳的泥黑污秽,他手掌在身上一抹,将污秽抹去一些,却除不尽。
“你这是什么鬼招数!”
闻着臭味的汉子盛怒,就要拔刀时,身后有人落定,肩头被人拿住的他抱怨道:“师兄,你拦我作甚!?”
将汉子拦住的男子神色凝重,他知晓出手之人并非疯癫的乞丐,环视四周后,目光锁定在风轻云淡的老道人身上,语气平缓道:“有高人在场,在这里待下去,只会是自取屈辱,我们走吧。”
被辱的汉子心头恨恨难平,可说话之人权位在宗门里甚重,不得不服软,最后同桌的人见男子面色,饭还未吃完,就匆匆离开了酒楼。
镇定的陈雍庭将乞丐们一一扶上座,单璠落座重新拾起竹筷,她一直盯着疯癫乞丐看,但疯乞丐脸色恢复了平常,待他瞧见单璠的目光,反而更显拘谨。
单璠觉得他们真是受到了惊吓,比起他们的大肆搅荡餐桌,此时要显得平静许多,他们时不时会抬头遥望酒楼大门,单璠知道他们是担心那群人会不会回来,而至于刚才疯癫乞丐,吃相与同伴毫无二致。
单璠微微倾身,与师兄对目道:“师兄啊,我们是不是请到了一尊会变戏法的大师了?”
师妹在阐述事实的同时,被陈雍庭细看她那嫩得跟蜜桃似的脸颊,陈雍庭稍稍一愣,随后便恢复心智,他憋了憋旁边的师傅,说道:“只是师傅借乞丐做的幌子,刚才把所有乞丐身上的脏东西,换到那人身上的那一招,就是师傅要教你点墨里的搬山技法。”
“哇!”无限崇拜的单璠望了一眼师傅,却又向师兄问道,“可是师兄,怎么这么厉害的技法,你一点都不想学的样子?”
陈雍庭用筷子夹起一片水果放到单璠碗里,淡淡道:“我是出来挣钱的,跟着师傅做些法事,分点小费就好,学这些将来回到在家乡,没什么实际用处,没钱来得实在。”
老道人并不在意徒弟陈雍庭在他面前实话实说,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自己的小酒,时不时还与乞丐们隔空对杯,将一桌的气氛处得很融洽。
单璠对师兄口中的家乡顿生浓郁兴趣,她吃下那片水果,嘴里含糊问道:“师兄啊,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啊,我可以把钱全都交给你,今后咱们的衣食住行,全由你来负责,这样也免得我花钱大手大脚。”
单璠边说边掏荷包,陈雍庭当即阻止道:“师妹你别,你的钱你自己管好,我拿着像什么话。”
单璠不开心道:“我都没把话说话,你干嘛这么快拒绝我。”
陈雍庭迟钝小会儿,又听师妹笑道:“我把钱给师兄呢,将来师兄带我去你的家乡玩啊,这些权当做是住宿啊、伙食的费用了嘛。”
倔脾气的陈雍庭不愿碰师妹的钱,搞得他图师妹钱似的,心理并未在他脸上表现出来,他依旧摇了摇头。
单璠不强人所难,小声问道:“是不想替我保管钱,还是不想带我去你家乡玩?”
这话问的陈雍庭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立马回应:“当然是不想碰师妹你的钱啊,不然让你家里人知道了,可怎么想我这个师兄?而且带你去我家想看看,我当然也很愿意,只是怕你会不习惯,我家乡那边……”
单璠追问道:“你家乡那边怎么?”
陈雍庭不想提及自己的糗事,倒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道人突然说道:“小璠呐,你师兄从小就淘气,被家乡人甚至是家里人给赶了出来,你师兄之所以想着多挣钱,就是因为临走前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要赚很多钱回村耀祖,可当年师傅遇到你师兄的时候啊,他都饿得快不行啦……哈哈……”
老道人说得兴起:“倘若雍庭带着小璠回家乡的话,这可就不一样喽,势利眼儿的人都喜欢小璠你这样的大家小姐,雍庭家乡那块破地儿,能遇上个你这个好的姑娘,真是福气大了去喽。”
老道人的自言自语,说得心口舒畅,奈何一旁徒弟的眼神,让他乖乖给闭了嘴,将这动作掩饰得极好的老道人闷了一口酒,滋滋两嘴,连夸这黄酒地道。
酒楼里的拔剑弩张并没进一步扩散,掌柜的跟小二哥躲在柜台瑟瑟发抖,掌柜的将小二哥推了出去,吩咐道:“今日真是来了活神仙,快快快,老神仙喜欢喝酒,多抱两坛子酒过去孝敬。”
小二哥不敢靠近一副神仙风范的老道人,他退缩道:“掌柜的你去,我怕得罪了老神仙。”
掌柜的也是个怕事的主儿,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便不再强迫,只是他也没去行动,只想着老神仙他们吃好,莫去打扰了老神仙。
二楼传来脚步声,有一男一女从楼梯下来,男子一瞧老道人那一桌,笑着靠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单璠妹子在这里,真是巧啊。”
单璠遁声望去,发现男子面熟,细想一会儿,面色极为难看。
单璠没理,那姑娘也向他们这桌走来,陈雍庭起身要招呼俩人,单璠连忙将他拉住,没好气道:“不用管他们,这男的烂人一个。”
用错词的单璠使得陈雍庭眼神变得凝重,能够得罪师妹的人本事定然不小,况且师妹明显落了下风。
姑娘开口道:“小叔,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单姑娘的?”
男子呵呵一笑,道:“四年前湘潭城的婴孩手指案,被澈儿揭发,我误伤了当时想要保护澈儿的谭轩。”
来者便是林墨左柠两位叔侄女。
左柠恍然点头,单璠目视桌上好菜自顾吃着,自语道:“左柠姐姐,你我有过一面之缘,我对你也是极好的印象,只是想不到,你会跟这个人在一起。”
一眼都不曾观望的单璠,说话的样子好生娇气,随后还漫不经心地将一碗酒往两人身上泼去后,又自行斟满,与一桌子吃客豪饮道:“这一碗酒,小璠敬大家。”
林墨被泼尚,且不能解单璠的心头恨,可将左柠一道泼了,的确过了头,单璠这个小姑娘心性不定,也在对左柠做出过分举动心有迟疑。
林墨在单璠躲闪的眼神里,瞧得见她的慌张,替自己跟左柠拍去身上酒水,也不生气,楼上又下来一人与他们会合,是手持大空济世的阮青海。
林墨摸了一块银子给左柠道:“柠儿,你去结账,我还有些话跟璠妹子说。”
左柠去了柜台,林墨与老道人拱手说道:“老道长,前方两百多里就是孝华山了,想必老道长一行人也是冲着异宝出世来的,但是这里人龙混杂,越往孝华山去,杀人越货的勾当也越多……”
林墨望了一眼单璠,又与老道人说道:“刚才单璠妹子人也骂了,酒也撒了,我与她哥哥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在下提议咱们一道而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林墨说的尽是心里话,可惜单璠不领情面,她皱着眉头望向师傅,求着师傅不要答应,老道人看了一眼一表人才的林墨,这风姿这打扮,比起自己的徒弟陈雍庭来何止是厉害了百倍,内心对林墨言行尚有嘉奖的老道人嘴里却说道:“少侠,老道的小徒弟不让啊,自便吧。”
神色古井无波的阮青海迈开步子离去。
林墨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微笑着拱手告辞。
陈雍庭拱手相送林墨,重新落座。
老道人看着英俊潇洒的林墨走开了,问道:“小璠呐,这人谁啊?”
单璠道:“那个人叫林墨,喜欢偷袭别人,跟在他身边的姐姐是左柠,在族里她来找过我爹一次,跟她见过一面。”
这样的说辞显得好轻松,正噘着嘴要触碰酒杯的老道人却吓得一个激灵,递到嘴边的酒怎么也喝不下去了,老道人说道:“而立道者探花郎,天行宗明尚老人的徒孙,苍灵门门主林羡的儿子?”
单璠点了点头,她也没觉得有多厉害,又听师傅说道:“那姐姐就是林羡两个徒弟的女儿,星冥帝国大将军左尚寻跟凌萱长公主的女儿,左柠。”
老道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
单璠好说道:“师傅不必怕他们,有我跟师兄在呢。”
老道人当即提神,正了正神色,严词道:“师傅我怎么可能会怕一个毛头孩子,小璠不信,倒是可以叫他回来比试比试。”
说这话的老道人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几十岁的人了跟个二十四的小伙子较劲,让人听了去,还不得吐他口水了?
陈雍庭一脸的无奈变成了嫌弃,却是单璠听得笑脸开花。
老道人温温一笑,疑惑道:“刚才还有一个人呐,也挺不一般的。”
陈雍庭搭腔道:“能不一般嘛,整个道灵界能有几个人敢用隐宗阮青海的大空济世。”
单璠没听说过什么而立道者,也不知道她轩哥的状元郎到底意味着什么,至于这榜眼上的阮青海更是无从关心。
老道人则惊讶道:“你咋知道的?”
陈雍庭自言道:“他剑上刻得有啊,再说跟在林墨身边的人,不会有假。”
老道人讪讪之,心头已在后悔跟林墨说话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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