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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两年,凌元已在来克莫山的路上,谭轩这位而立道者的状元郎,一直都没有再出过克莫山,他在师尊鬼药老人留下的田圃里种菜,每天都勤劳地去浇水施肥。
田圃里全是师娘跟小璠喜欢吃的,倒也没有他谭轩不喜欢的,他只是没有心情讨好自己,感觉为师娘跟小璠做点什么,心里头才舒服。
不过令单璠疑惑的是,她轩哥最近又开始闷闷不乐了,知道此事跟凌澈有关,可凌澈这位大美人跟轩哥已有两年没联系过。
单允夫妻俩,正在竹屋小厅的圆桌旁坐着,妻子夏童为单允削着水果,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夏童剔了一块果肉,递到正在把玩一只茶壶的相公嘴边。
“吃豆角跟豆腐吧。”
单允眼神未曾离开过这泥沙壶,张嘴将果肉吃下,问道,“这壶是父亲不要的吗?”
夏童又递了一块果肉给相公,怪道:“哪里是父亲不要的,是我最近喜欢上了喝茶,父亲知道后,特意送来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小心点,莫要摔坏了,不然父亲那儿我不好交代。”
桌上还有几只茶杯,单允瞧了瞧,说道:“挺不错啊,家里的茶壶茶杯,也该换换了,童儿你懂茶啊?”
夏童吃了一颗果肉解渴,说道:“不太懂,父亲昨天才送来的,璠儿用过后,说茶杯没手把,烫手。”
单允笑而不语,对这丫头的童言无忌实在没法,也亏得她爷爷疼爱,否则说话没轻重,迟早被长辈嫌弃。
单璠老远就见到母亲在喂父亲吃水果,蹦跳着跑过去跟母亲说自己也要吃。
母亲夏童不喜欢惯着已十七八岁的孩子,干脆将手中残缺的全给了单璠,单璠瘪瘪嘴,说自己的待遇没有父亲好,母亲只爱父亲的词儿。
单允说道:“璠儿啊,你娘是要你自己学会动手,你觉得娘给你的不好,这桌上还有这么多橙子呢,你自个儿拿个大的,剥着吃啊。”
平时都有轩哥帮她做这些繁琐小事,她单璠只顾着吃便好,当真是养成很大的惰性,单璠伸手拿了一个大橙子,上一刻还想着自己可以剥一个吃,下一刻就后悔不想动指甲了。
单璠嫌弃道:“爹爹有娘亲替你剥,你当然这么说了。”
见到女儿没有体会到自己的用意,单允知道女儿被她的爷爷跟哥哥给惯坏了,他说道:“璠儿,爹爹是让你自个儿动手,爹爹能让你娘喂,那是爹爹出了一趟远门儿,给你娘买胭脂,爹爹有功劳的。”
单璠可不知道爹爹的用意,她就是不想自个儿动手,便又把橙子给放回了原位。
单允嘴角不悦,这孩子都已经叫不住了。
单璠瞧见爹爹不开心了,立马嘻嘻问道:“爹爹啊,轩哥他又怎么回事儿啊,前些日子还好好的,还给我做好吃的,现在他情绪又开始低迷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门,都好几天了,也不出来透透气,不就是两年前,被那个星冥的公主给拒绝嘛,难不成现在还念念不忘?感觉轩哥他的魂儿又没了。”
单允说道:“四天前,你轩哥叫爹爹帮他再次封印道力,爹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问他,所以得你自个儿去问了。”
“又给封印了?”
单璠猜想她轩哥肯定是犯了两年前的毛病,她没好气道:“轩哥真是太傻了,眼前明明就有一个梦祯姐不要,非要去想什么帝国公主。再说了,爷爷说苍灵门的青使第十二的位置,到现在还给他留着呢,这个位置好多人想坐都坐不到,轩哥去做青使,也比他胡思乱想的好啊,爹爹要不你去说说轩哥,把他骂醒过来就好了。”
单允嘴角挂笑,道:“你轩哥的事儿,得让他自己来处理,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单璠一脸失望,反倒将父亲的手拉起,道:“轩哥看都不看我一眼,话也不跟我说呢,除了呼吸之外,他都跟死人没两样了,爹爹你倒是去管管啊。”
说话没礼貌的单璠,脑袋被母亲狠狠戳了一下,夏童教训女儿道:“说话没轻重,谭轩是你哥哥,再这么说,小心我把你嘴给拍齐。”
母亲说话向来只是吓唬自己,但气场十足,单璠下意识吐吐小舌头,简单地应了一声,撒开父亲的手就要走。
单允向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按理说,单璠应该在离开前说出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习惯使然。
而她被父亲一问,边走边道:“我去看轩哥啦,他不开门儿,我就硬闯进去了。”
单允拿她没法:“这孩子……都是她爷爷给惯的,将来有机会,让她出去历练也好,少些顽皮乖张。”
夏童则没好气道:“就这丫头啊,出去了还不把别人的摊子给搅得天翻地覆的,在我眼里,不说谁都得让着她,谁能把她娶了去才好呢。”
单允一愣,这才想起原来璠儿也及冠了,是否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还不太明朗,单允摇头道:“还是再看看吧,璠儿脾性好强,但是个善良的孩子,嫁人一事,我还不想她这么早。”
于是夫妻俩在小厅内讨论着单璠的终身大事,一否一绝。
院内传来一女声,温柔清雅:“二伯,二婶。”
单允转过背望去,见得一身着淡绿青衫的少女,亭立院内,轻言道:“梦祯来了”
那少女轻步从竹阶上来进得小厅,见到叔叔婶婶便道:“侄女儿梦祯,见过二伯二婶。”
夏童招呼着云梦祯近前来,牵着她的两只手儿,好似观赏一朵花儿,上下打量道:“真是梦祯丫头,半年没见,可又长漂亮了。”
云梦祯脸皮薄,经不起夸,听了婶婶的话,甚为羞涩,夏童很满意这妮子的乖巧,道:“是来找璠儿的吧?”
在长辈面前不善言辞的云梦祯迟疑了些,居然摇了摇头,夏童又问道:“那丫头是来找叔叔跟婶婶的喽,梦祯丫头可真懂事,知道来看望二伯和婶婶。”
“丫头是来找谭轩那小子的。”
实在等不下去了的云锦出现在院内,进得小厅,继续道:“丫头听说谭轩再一次心性受损,非要我带她来瞧瞧,我说了有她二伯这半个师傅在,谭轩最多在床上躺个半月,到时半年一过,一身修为又回来,可这丫头非不听。”
被揭老底儿的云梦祯,此时恨不得躲起来,她的脸红得都在冒烟儿了,转过身去不让别人看,竟是委屈道:“轩哥最疼惜的就是他的修为成就,小时候见轩哥那股子认真劲儿,就知道他很在乎的,我想来看望他,我怕他跌境,哪里就有错了?”
一岁便开灵识的云梦祯,在同期孩童的灵力天赋上,一骑绝尘,否则也不会被单允当做半个徒儿,来传授关于灵力的修炼之法,此时这惹人怜爱的丫头被她父亲说哭,单允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指着云锦的鼻子骂道:“梦祯过来看我徒弟怎么了,你不送的话,我去接梦祯来,你瞧瞧你这漏风的嘴,要是娘还在世的话,指不定要扇你嘴巴!”
云锦嘿嘿笑了下,收起手中念珠,来到女儿近前,拍着嘴认错道:“爹的错,爹的错……”
夏童笑着将云梦祯牵至别处,从小厅的偏门出去,瞧见丫头还在轻轻抽泣,笑着跟云梦祯说道:“二伯已经把你爹臭骂了一顿,乖乖,快别哭了。”
夏童将云梦祯脸上的泪渍擦去,将她抱进怀中安抚。
小孩子都是越框越觉委屈,云梦祯依旧抽噎,只是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二婶,您去让二伯,别骂我爹了,梦祯心里头不怪他的。”
夏童学着相公的行径,刮了刮云梦祯坚挺的小鼻梁,道:“既然不怪了,还哭呢?”
云梦祯抽噎了下,道:“我只是难受得想哭,但不怪我爹的,求二婶帮帮忙。”
夏童点点头,笑着摸摸云梦祯的脑袋,念叨着可比单璠那丫头乖多了,说道:“你轩哥前几日,让你二伯将他再次封印,婶婶也不知道你轩哥何以至此,应该还是心境上的问题,让他难以想通吧。既然梦祯你来了,轩儿他现在在自己房间,璠儿也在的,你快去看看吧。”
此话果真不一般,一番话下来,让抽噎的云梦祯止住了哭势。
夏童轻拍云梦祯的背,随后望着她绕过竹屋里的过道,才折返。
谭轩的房间,隔壁是单璠的闺房,倒不用说闺房,因为一点也不淑女,一屋子的刀枪棍棒,看得她亲娘都懒得进去。
且说谭轩躺在自己房间里,盖着被褥一动不动,就躺在没有蚊帐的床上,睁着眼望着屋顶。
屋子里原本是有些陈设的,但这两年下来,除了床榻,已空无一物。
谁知单璠擅作主张,挂了两只布娃娃在悬梁上,在谭轩面前悬荡,瞧得一旁的单璠捧腹大笑,但她轩哥依旧面无神情地躺着。
单璠笑过后觉着无趣,蹲在床边,与轩哥说道:“你到底怎么了嘛,连妹妹都不理了,娘说你道力被封,让我别吵你,可明明你之前还好好的,你又没出去过,怎就变得闷闷不乐的了?”
可能是真的嫌单璠吵了,谭轩索性闭上了眼。
“轩哥,你是不是,还想着那谁?”
单璠是藏不住石子儿的主,这凌澈让她轩哥闻了两年臭屁,对她轩哥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犯不着对她思念到极致。
单璠恼火道:“轩哥你坐起来,跟我说说话啊,我好闷的。”
谭轩避而不答,把单璠的暴脾气惹得冒火,丫头憋住一口气,一脚踩在床头,拉着谭轩的衣领就往地上拖,动作迅猛,根本没打算疼惜自己的哥哥。
谭轩的整个身子,一半儿悬在半空,这一幕正巧让云梦祯撞见。
吓得惊慌的云梦祯赶忙前来阻止,她将单璠的手腕拿着,慌道:“小璠你别这样,轩哥他需要休息,你别闹他。”
单璠回过头来,才瞧见原来是梦祯姐姐来了,发泄方式立变,顿时将谭轩一把扔了回去。
她拉着云梦祯大倒苦水道:“梦祯姐你来得正好,轩哥他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一躺就是好几天,先才眼睛睁着,现在觉着我话多了,干脆闭着眼,瞧也不瞧我,我气不过,想打他。”
云梦祯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谭轩,对单璠的无理取闹,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体贴人呢,别吵着轩哥了,我们出去说。”
一听连梦祯姐姐都责怪自己,单璠立马生气地撅起小嘴,没跟着姐姐走出去。
云梦祯瞧着小妮子好一派孩子气息,拉住她的两手道:“轩哥心境受损,需要休息,要是因为你的胡闹,使得轩哥跌境,你可别想姐姐会饶过你。”
单璠气不过,为云梦祯打抱不平:“梦祯姐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轩哥他为什么会这样吗?你就这么维护他!”
单璠的倔脾气上来,还真把云梦祯惊住。
见梦祯姐不说话,单璠说道:“轩哥他……”
到底还是害怕触及谭轩底线,单璠哼哼两声,拉着云梦祯往屋外走去。
瞧单璠这般神秘,云梦祯好气又好笑道:“小璠,轩哥他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
单璠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悄声道:“两年前,轩哥就是因为帝国的公主不喜欢他,他才自行卸力,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轩哥还这个样子,梦祯姐这般为他着急,还不是委屈了自己,我也不想管他了,不如让他继续痴迷下去,好让他知道自己值不值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轩哥还喜欢那位公主啊。”
云梦祯语气平和,并未吃醋,但依旧担心道:“两年前轩哥自行卸力,也是迫不得已,当时轩哥的处境,定然伤心至极才会如此,可二伯替轩哥哥暂行封闭道力,最大程度上保住了轩哥哥一身修为。那这次又给封印了,接下来的日子定然难熬,咱俩做妹妹的,应该多关心轩哥,给他勇气重拾信心才是。”
单璠气姐姐不争气,呛了一句:“重拾信心继续去追那什么帝国公主吗?”
云梦祯说不过单璠,也只能认命:“当然是想轩哥快点好起来,可好起来要去追求谁,那是他的自由。”
单璠的拆台让云梦祯越发无力,单璠也受够了姐姐的这股子软弱劲儿,干脆将她推进屋子,把门合上后,不再打算管她的事儿。
云梦祯被单璠关进屋子,谭轩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独处的环境让云梦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是做什么,就那样一直站在原地。
“轩哥……”
在单璠面前从来能在万事中都拿定主意的云梦祯,过了许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心境受损一般不会跌境,人的情绪会略显其锋芒,是人心切所表现,只因两年前谭轩认为道力没用,倒不如尽数泄去,如今主动让二伯替他封印,想必轩哥也很看重自己的一身道力。
谭轩也都明白拿自己道力撒气没用,倒成了窝囊废的表现,可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云梦祯是个懂事的女孩,一听此事因果,便知过程。
轩哥到底是将自己而立之年的最后一丝稚气给用了,真是可惜,她做梦都奢望能体会一下轩哥跟自己置气的时候,那样她定然会很开心的。
“梦祯妹子啊,我没事的。”
平躺在床的谭轩闭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将云梦祯细小的心给惊了下,使她啊地一不小心叫了出来。
谭轩担心云梦祯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两人的目光在此刻相望。
下一刻谭轩收回了目光,重新闭眼,云梦祯更显无措,她问道:“轩哥要喝点水吗,我去倒来。”
“不用,我很想睡一会儿,十来天没睡着过了,现在困得很。”
“嗯好,我先出去。”
云梦祯转身开门,听见身后传来轩哥哥的声音:“梦祯,我不会有事的,我心里头是什么样,我自个儿清楚,再过半年吧,半年后,道灵界又会多个生龙活虎的谭轩,到时候状元郎,依旧会是我。”
云梦祯不知道谭轩是因为她的到来而,重拾了一些信心,才会与她这番对白。
至于谭轩,自然也不会告诉云梦祯,他如何会开口说话。
云梦祯回身望去,望见她的轩哥,侧头望着自己,那目光莹莹发亮,好似有些什么。
云梦祯心中大石落下,甜甜地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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