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只听那大王冷冷说道:“孤王甥儿蒙冤,你竟不愿理睬!”说着便取朱笔,作势要往阴司簿上注记。
李药师的舅舅韩擒虎“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之事,非但明载于史册,当时更是尽人皆知。
段文振急道:“大王且慢!”他转向段确,殷殷说道:“为父也曾身受诬陷,蒙冤不白。对于助我平反之人,终生感恩戴德。你今逢此机缘,怎可不自好生为之?”
一语勾起段确当年随父蒙冤的惨淡回忆,当即应允:“只是孩儿当去何处寻那递解卷状、人犯的差人?”
段文振道:“你只须继续往岐州行去,自能得见。”
只听那大王说道:“段确,你若平反此冤,日后阴司簿上自会条列详陈。”他随即命道:“退堂!”
登时堂上茕茕灯火逐渐暗去,四周仅余昏昏惨惨,灰灰蒙蒙。
牛头马面边催段文振离开,边纷纷退去。
段文振趁牛头马面转身之际,特意放低声量,悄悄在段确耳边说道:“那人犯却知晓此案乃是秦王所审,你可不能让他去到长安,和盘托出啊!”语毕即匆匆离去。
又是一阵飕飕冷风,段确再度昏昏醉去??
次日醒来,段确仍然隐隐昏沉。
回想夜间经历,不知是醉是梦,却是记忆清晰。
御史的仪仗随从早已待驾,段确上车继续前行,只在头昏脑胀之下密令亲信,留意递解人犯的官差。
行不多时,果然见有差人押送囚车。段确将那一行拦下,命交出卷状、人犯。
他原以为差人必会抗命,不料那人却笑道:“这卷状、人犯原本当由御史解往京师,我等也无意涉入啊!”
轻易便已从命。交付之后,当即离去。
段确拆阅文书,见到审讯案卷,附有前后两纸诉状,案情甚是明朗。
又想不能让那人犯入京,以免供出审理前后。
因此使出皇帝明确赋予的御史权责,立时便将那原告处决。
事毕之后,御史大人回京覆旨。
从李渊、裴寂,到李建成、李元吉,全都认定此事乃是李世民的杰作。
因此对于段确只是论功行赏,倒没有任何诘难。
至于李药师??
他出了岐州大牢,由和璧伴同返家途中,边遥望天际渐盈的明月,边怀想十三年前,大业元年的中秋,自己由洛阳回到长安来见杨素,劝说起事却遭拒绝。
那晚,他再度夜宿杨府客房,出尘从老槐树的树影下亭亭步出。那幞帽黑靴、那紫衣银带、那绰约身影??
李药师一路之上,脑海沉浸着温柔记忆,嘴角噙挂着甜蜜微笑,迤迤回到家中。
但见出尘大开中堂,盛装相迎。
李药师见到爱妻,竟不似已往那般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而是整肃仪容,倒身下拜。出尘盈盈灿笑,款款扶起夫婿。
原来??当时李药师遭到诬陷,被缚下狱,不数日便听说,中枢已遣御史前来审案。
他尚在斟酌,御史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待得远远窥见那位御史,幞帽黑靴、紫衣银带;面若潘安、手如王衍。
李药师登时亦惊亦喜,却强忍窃笑,俯首听命,但凭御史处置??
此时,他将爱妻一把搂入怀中,柔声笑道:“你这娃儿愈发促狭了,哪像一位开府夫人?”
出尘俏笑道:“还不都是师父调教的?”
一句娇嗔逗得李药师大为开怀,心底不免隐隐自豪。当初安排爱妻留在京里,也可算是略有先见之明,不是?
夫妻二人言笑晏晏,相与步入内室,阖上门扉。
李药师轻手抱起伊人,吻上芳颊。
浅笑之间,语音已然杳不可闻,依稀似是:“但凭御史处置??”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showpop('/?id=23238&cid=21947856&ajax_request=1');" class="btn-addbs">『加入书签,方便阅读』</a>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