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师只觉怀中身子渐渐僵冷,自己心下也寂寂空空地失了着落。
此时却不觉得如何悲伤,只轻轻为她阖上眼睑,抱着她木然而坐,浑然忘却雷雨蔽空……
李药师抱着出岫尸身,也不知竟在大雨中耽了许久,直至听见赤骅嘶鸣之声,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抱着出岫,又伤神多时,终于想到该让逝者入土为安。
此时出岫尸身已然湿透,李药师知道,她决计再禁受不了路途颠跛。
在此荒山野岭,实在无法可想,李药师只得将出岫连同胎儿,置于龙子祠的断垣颓壁之间,捡些碎石残瓦,撒在周身上下。
然而,他却如何也不忍心将出岫颜面掩埋,只望着那张苍白僵硬的遗容,又怜又恸,又悔又憾。
眙望……再眙望……李药师轻柔无比地将出岫脸上的尘土,一丝一缕都拭干净。
只是她眉心之间溅了少许血渍,却怎么也清除不去。
然那一点朱红,却也并未损她颜色。
李药师稍觉心安,轻叹一声,闭上双眼,终于狠下心肠,将身前的碎石瓦砾一推,出岫便入了土中。
李药师再捡些石瓦,为出岫堆成一个碎石冢。
又捡来一块较大的石片,取出身边佩剑,稍事思量,当即刻上“三原李门张氏之墓”八个字,立在冢前。
出岫虽然尚未过门,然而父母都已应允他二人的亲事。
何况出岫还曾怀有他李家的孩儿,当然应该是“李门张氏”。
李药师在出岫冢前默祷许久,方才站起身来。
岂料尚未立稳,竟又跌坐在地。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抱着出岫纵跃腾挪之际,自己的左足脚踝竟已受伤。
适才全心放在出岫身上,竟未察觉伤势。
此时他略为包扎,捡了一根断木,支撑着站起身来。
李药师方才站起,转过身来,却恰巧见到眼前地上,正是那方雕有龙子神像的石板。
原来他捡来为出岫刻墓碑的石片,乃是这石板断裂的残片。
他见石板虽然倾倒断裂,龙子神像本身却无大碍。
他便勉力将神像扶正。
但见出岫的碎石冢正在龙子神像后方,他想,龙子神灵虽然在雷雨中飘然下山,想来迟早必会归来。
出岫魂魄有龙子神灵相伴,当不寂寞。
李药师却不知道,那龙子神灵本已准备出世,如今母亲殒逝,失了依归,杳杳冥冥地飘下山去。
先沿汾水下行,又沿渭水上溯,遍寻不着安身之处。
出岫累世德泽深厚,今世本有母仪天下之分,所以生于富贵之家。
虽然曾遭国亡家破之祸,实肇与李药师相识之因。
如今她竟因夫婿行雨有误而丧生,却要那龙子往何处再寻出身?
龙子既行,那雷霆豪雨便也随着西进,从关东一路将大雨带入关内。
此时李渊正由长安前往陇西,一行车驾停在武功驿馆避雨,唐国夫人窦氏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
李渊正在屋檐下避雨,担心这两日难以上路,只怕要延误行期,窦氏夫人却已在驿馆内室产下一名男婴。
这男婴虽然尚不足月,却白胖健壮,生而不啼。
此时正是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十二月,这男婴乃是李渊次子,也就是日后的千载人杰唐太宗李世民。
《旧唐书太宗本纪》记载:“生于武功之别馆,时有二龙戏于馆门之外,三日而去。”
此处所谓“二龙戏水,三日而去”,记的就是这场造成水灾的大雨,在武功直下了三日三夜之久。
正当李渊在武功驿馆喜获麟儿之际,李药师却在姑射山上恸悼爱侣。
出岫既葬,李药师即将离去,便在碎石冢前歌数语屈原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