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公子明日还须赶路,便请先去歇息。”
李药师应命,正要告退,那太夫人又道:“公子,舍下儿辈当于今夜返家,山野鄙夫,不懂礼数。儿辈回来时或许喧腾哗噪,只怕难免惊扰公子,尚请公子担待。”
李药师连忙躬身谦谢。
太夫人又笑道:“并非老身叨絮,只是儿辈实在太过嚣闹,公子若是听见异声,莫须惊惶。”
李药师心道:“我李药师虽不敢以武犯禁,却也并非惧人畏事之徒。莫非我言行太过恭谨,倒让这些人看轻了?”
当下不再谦谢,只应了一声“是”,便向太夫人告退。
太夫人命那两名青衣侍女为客人准备寝具,李药师便随她俩来到厢房。
只见裀褥轻软,枕被香洁,均是上好的质料。
那两名侍女细心铺陈寝具,又将门窗仔细拴紧,方才离去。
李药师先听那太夫人谆谆告诫儿辈喧腾哗噪之态,又见那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拴紧门窗,显然深怕少主人夜半回家嚣闹,让贵客受到惊吓。
主人如此谨慎戒惧,却让李药师不免好奇起来。
于是他且不急于就寝,反将一扇窗户推开,凭窗端坐,倒要看看这夜半回家喧闹之辈,究竟是何许人物。
转眼即将夜半,前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叩门声。
李药师心想,必是那喧哗嚣闹的人物回来了,赶紧侧耳倾听。
厢房离前院虽然隔了数进庭院,然而夜深人静,声音传来甚是清晰。
李药师听见有人应门,口音便好似带自己入宅的那名老家人。
又听来人说道:“老管家,我奉有八千里加急天命,须在二更之前将此行雨天符送交贵府大郎君。你且收下天符,赶紧传话进去,也好让我回去复命。”
那老家人道:“如今十二月天,该是降雪吧?”
来人笑道:“此乃天廷圣命,岂容我等置喙?依天符所命,天雨须遍及此山周围数十里之地,并须在五更天明之前办妥,不得迟滞迁延,更不得暴雨伤人。如今已入二更,时迫眉睫,老管家还是赶紧收取天符,呈交予你家大郎君吧。”
李药师听见那老家人收取天符之声,又听见来人离去之声。
此时内府早已受到惊动,李药师从窗前见到中厅燃起灯烛火光,响起步履人声;又见到那老家人手持天符,行经自己窗前,快步进入中厅。
半晌之后,听见太夫人的声音道:“这行雨天符如此火急,三更之前大郎若不到家,只怕要误大事。”
她显然甚是忧心,一面命那老家人在门前守候,一面命人备妥行雨所需的龙马、雨器。
只待大郎一回到家,即刻便能行雨。
然而时辰一点一滴过去,仍不见大郎归来。
只听得太夫人说道:“天命严峻,不可稍违,若有延误,必受重责。大郎迟迟不归,如何是好?”
语音中已颇有焦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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