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闺女如此欢喜,觉罗氏便一心要将赏花宴摆得大气体面,好给自家和毓溪都争口气,更是拿出了体己交于儿媳妇,命她们千万不要省。
待得日子商定,请来府中文书,赶着日落前,就将帖子发送到京城各府,之后几日便能陆续收到回帖,好仔细计算来客的人数。
这日天黑时,胤禩回到家中,难得不见妻子等在路边,心里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便吩咐下人:“我先去书房,这会儿还不饿,你们告诉福晋,我回正院时再用晚膳。”
下人应道:“福晋那儿也没见张罗晚膳,主子只管去书房忙,奴才这就去禀告福晋。”
胤禩不免奇怪,问道:“时辰不早了,福晋身子不适?”
下人忙解释:“奴才听正院的丫鬟说,福晋在裁剪料子,不知是要给您做新衣裳,还是给自己缝的。从傍晚忙到这会儿,厨房问了好几回,福晋都不惦记用膳。”
胤禩想着,应该就是给他做新衫,再不就是给额娘缝的,自从听说额娘的缝纫绣工比宫里的绣娘还厉害后,霂秋就一直惦记着向额娘进献她的本事。
但说来也心酸,妻子的一针一线,都是在安王府受的苦,她堂堂一个亲王的外孙女,只因老王妃一句不养闲人,便让她比奴才下人都矮半截,什么活儿都要干。
“由着她吧。”胤禩轻轻一叹,还是要往书房去,随口问,“今日家中可有什么事?”
府中琐事每日都差不多,下人絮叨地说着,胤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快到书房所在的院门外,忽然听得一句:乌拉那拉府上送了帖子来,请福晋过府赏花。
胤禩停下脚步,问道:“哪一家的乌拉那拉府?”
下人应道:“奴才只是听说,似乎是四福晋的娘家。”
胤禩想了想,转身折回,一路来了正院,只见卧房的外室灯火通明,临窗的暖炕上,炕桌引枕都被挪走,铺满了华丽鲜艳的料子,妻子正缩在一隅专心手里的针线。
“你在……做自己的新衣裳?”胤禩走来问道,“是去乌拉那拉府上赏花时穿吗?”
八福晋抬起头来,欣喜地望着丈夫:“你也知道了,胤禩你看,这块料子可好,是咱们成亲时,太后赏给我的。四嫂嫂发了帖子来,请我去赏花,以前安王府里也有过赏花宴,我从小就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地列席。”
胤禩示意丫鬟们都退下,说道:“虽说女眷们都会做针线,但只是绣块手帕、缝个荷包,做些小物件打发闲暇的,你这样辛苦做出门的衣裳,如何使得?”
八福晋愣住了,一时分不清,丈夫是心疼她辛苦,还是觉得做这事儿,丢了皇子福晋的尊贵,也丢了他的体面。
胤禩接着说道:“明日请京城最好的裁缝和绣娘来,只要你喜欢,花多少银子都成。”
八福晋高兴了一下午的心情,顿时消散了,她听得出来胤禩的语气是不高兴,可她分辨不来,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丈夫,若是真得罪了,那其中还有没有一分,是他对自己的心疼呢。
“胤禩,你不高兴了?”
“没、没有,我为何要不高兴……“
八福晋垂下眼帘,手里不知不觉已缠了好些线,轻声道:”我们也算彼此了解了,我知道,你就是不高兴了。“
胤禩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只是你想,丫鬟们若是无意中把话传出去,外头的人知道你在家自己缝衣裳,赏花那日,她们就该盯着你看、议论你,哪有贵妇人自己缝衣裳的,难道八阿哥府揭不开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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