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泥泞,应该是不久前才下过雨,地上留有乱七八糟的脚印。
这些脚印大多七八寸不等,显然都是成年男子留下,脚印很深,路边两侧还落满了碎石。
赵瑾正待上前查看,耳边忽然传来了两个声音,由远及近。
他连忙闪身躲进附近草丛中。
“这箩筐都散架了,上面还没发新的吗?”
一个高瘦的男人背着箩筐埋怨道:“别想了,这箩筐也要钱,到时还得咱们给。”
旁边的人骂了一声,“奸商!”
两人边走边抱怨,没多久拐进了一条小道。
赵瑾盯着那两人,心中惊疑,默默跟了上去。
片刻后,他便在那小道深处,发现一个不大的村落。
说是村落还不够准确,因为这里大多都是男子,只有几个妇人在旁边埋锅造饭。
那二人将背的东西放下后,便往更深处的山里走去。
赵瑾绕过村落,从山坡上跟了过去,没过多久一座巨大的采石场出现在眼前。
赵瑾目瞪口呆,永顺县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座采石场。
劳作的采石工人训练有素,运送出来的土中还带着些许黑色。
采石场的中央,竖立着一块石碑,旁边摆着巨大的木头架子,中间撑开竖立的井口,直通地底,有工人正在一车车往外运土。
赵瑾愣了愣,想起方才见到的碎石,带着些许青灰色,质感坚硬凹凸不平。
这不是什么采石场,这是矿场!
他们挖的是铁矿!
县里的矿场官府都记录在案,这里怎么会多出一座。
赵瑾惊疑不定,身体挂在树上压低望了过去。
偌大矿场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几乎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此地竟从未听说过。
这太过骇人了!
他不敢莽撞,挑了根粗壮的老木,猫身匿入树冠中。
天色尚早,矿场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
手臂粗的麻绳吊着篮子往上升,拉绳的男人袒露胸腹,在这数九寒天之中竟也满身是汗。
矿山四周有人拎着钢刀巡逻。
显然,这是一座不能见人的私矿。
想到这里,赵瑾的脑海中浮出一道人影,脊背顿如猎豹般绷紧了。
福鼎楼黄六爷---黄福!
若说这永顺县谁能与矿场沾上关系,毫无疑问便是他。
霎时间,赵瑾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将泄洪渠崩溃、谣言四起与黄老三上位几件事连成一线,隐约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难道这一切都是黄家人干的?
赵瑾虽也曾经怀疑过那谣言是黄家人放出,可事关朝廷公文,他直觉黄家人并无如此大能耐,所以便没有往下细想。
大誉朝向来不限制民间开矿,天子开设有司,内置踏检官踏查矿苗所在,并招募民间经办开采,还会给予经办人一定赏酬。
名义上说,这是将矿物流通与开采牢牢把控在官府手中,但实际上仍存在极大漏洞。
招募者如何商榷?
经办者如何取利?
开矿者获利之丰令人眼红,官府对矿业之上的加税暂且不论,多达三成的岁课抽成就足以让人丧失理智。
天下无不向利,嗜取货者以厚其室之行径屡禁不止,此中人选裁定,多有任人唯亲之嫌。
倘使黄福有开矿之权,背后安能没有朝中势力为他撑腰。
想到这里,赵瑾心中竟生出几分惊悸,再看那矿上之人心情已大为不同。
此处矿山之上竟有一百多人不受官府管辖,永顺县衙也从未参与过抽成征税。
赵瑾压下惊色,心中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黄福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又何必在这个穷乡僻壤待着。
这事有些古怪,没有证据一切只是空谈。
他视线扫过矿山上的巡逻队,沉吟片刻之后,悄然退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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