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衙门里有一张硕大的椅子,椅子大到陆炳蜷腿蹲在上面,显得他都有些瘦小,房门紧闭,屋里除了陆炳自己再没有别人,在这里陆炳才放下了假装大人的伪装,痛苦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办事情,就把事情办砸了,他也没有敢去亲自找嘉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想要补救,把剩下的事情做好之后,再去找嘉靖认错。
尽管嘉靖一定不会责骂他,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他,可他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
他已经不吃不喝在这里蹲了很久,所有敲门试图进来劝说他的人,都被他骂了回去,他一直盯着地上徐小二的那具尸体,人死了,线索就断了!
可有时候,死人是不是也会说话?
北京的天气已经开始暖了起来,而且春天一来就是凶猛的,无声无息的叶子突然就绿了,满眼望去都不知道春天是什么时候来的,春天来了本来应该是好事情,但对陆炳来说,并不是。
因为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那种臭味让他的头脑变得无比的清醒。
人总是会失败的,难得的是在失败中总结教训,避免下一次的失败,有的人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跌倒三次,跌倒无数次,有的人会吃一堑长一智,绝不会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这两种人,前者是愚蠢的,后者的正常的。
还有一种人,是聪慧的,每一次失败,他都能翻过来覆过去的思考每一个导致失败的细节,从思想上,到认识上,还有行动上。
一次失败,就是他人生的一次洗礼,以后他便轻易不会失败。
一次失败,就是他人生的一次升华,以后的他和以前会变的绝然不同。
陆炳就是这种智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炳突然红着眼睛从椅子上跳下来,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并敢于去面对他。
十二岁前的陆炳,和十二岁后的陆炳,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前者是一个跟在嘉靖身后,不断模仿,不断想要成为大人的孩子,后者,则是有了自己的领悟和自己处事哲学的锦衣卫第一人。
他走到徐小二的尸体跟前,亲自翻开那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寻找死人留下的话语,那枚上好的和田玉腰饰,绝不是他这个每月只有一两银子的小二能买得起的,那枚绣着鸳鸯的香囊,也绝不是他这个单身汉该拥有的,还有很多的细节,无一例外的落入了陆炳的眼睛里。
等他从北镇抚司走出来,垂着沾满黑色血渍的双手,直面天上刺眼的阳光的时候。
那些守在门口,刚才还在为他担心的锦衣卫们,纷纷拿出了比平时训练跑的还快的速度远离,胃里吐的比喝了十坛酒还干净。
陆炳抬手用手背擦了下鼻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跑什么啊?”
几乎在他闻到花香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对比就没有感觉,幸亏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否则他现在吐的比那些人还厉害。
关键是臭味如影随形,他跑都没地方跑。
那天中午,所有镇抚司附近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那些锦衣卫提着水桶一遍遍的打水冲进衙门里,可衙门里也不像着火了的样子啊,哪里来的臭味?
……
钟阿四躺在宿舍的床上,满屋都是汗味和臭脚味,他们这些从兴王府跟来的侍卫们,还没有分到属于自己住的地方。
他的脑袋感觉不到疼,只是偶尔有些恶心,想要起身的时候会感觉到头晕,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惨叫声,呐喊声和一张模糊的,有一道长长疤痕的脸。
每次想到这些,零散的片段还没有集合到一起,脑袋便再次疼的难以继续思考。
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良乡,用火铳将那个想要刺杀王爷的人打成了筛子,不,已经不是王爷了,小王爷现在已经是当今皇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记忆无比深刻。
他有些想念老家了,尽管在兴王府他只是个副百户,可那个时候好像过的也挺快乐的,训练很辛苦,下了班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去府外的庄子上,喝上几碗小酒,再去喜欢的姑娘家帮着干点农活……
他记得骆统领曾经说过,等他攒够了钱,便亲自为他去那家姑娘家提亲。
那个姑娘什么样子来的?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想要抓住却又抓不住,一身白色的衣服,洁白无瑕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轻声的呼唤着:“四儿,四儿……”
钟阿四以为是在梦里,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会跟到京城来,她连自己的那个庄子都没有出过。
“四儿,四儿……”
他睁开了眼,就看到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床前,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了回去,原来不是姑娘而是骆统领,骆统领回来了。
看到骆安,他的心情和看到姑娘同样的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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