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还是下定了决心,严肃而认真地说:“是,我想好了。”
“从今往后,我想为自己而活。”
明黛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甚至还有些赞许。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的招娣来弟,其中也不是没有人和她倾诉过苦楚、向她呐喊求救。
成为乡村教师以后,她也曾紧紧拽住那些或是稚嫩或是粗糙的手,想要想要帮她们从泥潭里脱身,但最终成功的人却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都败在了向外攀爬的过程中、甚至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
不是因为族人拖累、父兄压榨,而是因为她们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早已经遍体鳞伤,最后心灰意冷地选择自己放手。
但好在李盼儿是个拎得清的。
明黛沉思片刻,道:“男子能为之事,女子未必不可为,你心性坚韧,的确不应该被困在暖阁之中。”
“扬帆采石华,挂席拾海月。”
“这是谢灵运谢公笔下的景,却也只是他笔下山水的万分之一。师叔相信,未来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
“今后,你就叫做拾月吧。”
——
翌日。
天光刚刚破晓,白露还未来得及从枝头垂落,李府的门便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先后走出几道人影。
正是明黛一行人。
今天是他们离开启玄镇的日子。
按理说,春寒料峭,他们应该等到白日再出发,但明黛知道自家徒弟不想引人注意,便特意挑了这么个时辰。
倒是连累了谢惊安。
这段时间为了调查那噬魂幡和邪阵背后可能涉及的事情,他也留下来在偏院住了几天。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明黛发现:他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格温和,却是个极度喜静的人。
以至于他们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也经常见不到人,要不是偶尔还能听见琴声,明黛差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所以昨晚明黛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同他说了今日离开的事情。
毕竟这几日进出李府的人并不少,这段时间几乎都是明黛在帮忙处理安排。若是他们寻不见人,肯定会去问谢惊安,到时候又是一锅粥。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起走。
谢惊安:“长老说笑了,出门在外,风餐露宿都是常有的事。唐长老不必介怀。”
说是这么说,但该有客套的还是不能少。
明黛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巷口突然多出几道人影。
“小心!”
几个小徒弟还以为是有什么埋伏,瞬间警惕起来,可仔细一看,竟然都是周围的父老乡亲。
“唐长老,你们要走了?”有人这么问道,并未压低嗓音。
于是很快,家家户户的煤油灯都亮了起来,纷纷推窗开门:“要走了?”
“要走了……”
“他们要走了……”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不断往外扩散,最后整个镇子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得明黛一愣一愣的。
她还以为这是要找茬,却不想却听见那些人说:“怎么不再多留几天?”
“多谢唐长老救命之恩。这是我们家晒的干货,长老拿着路上尝尝……”
“还有我们家的……”
“大家不必如此客气——”
“长老您也别客气……”
越来越多的镇民涌上来,手里抓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热情地让明黛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可与此同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令人在意的声音——
一老妪问:“李盼儿呢?”
另一人眼尖瞧见了:“在那呢!”
李盼儿,不,现在是李拾月了。一听见这两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做好了迎接谩骂与殴打的准备。
却不想那老妪走过来之后,只是轻轻抓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好姑娘,今后跟着唐长老可要好好学。”
李拾月瞬间呆住。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不怪我吗?”
“为何要怪你?”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李拾月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却看见一张张带着善意的笑脸。
有镇民,也有那日在场的散修。
“要不是有你在,那纸兵早把我砍了。”、“再说了,你不也是受害者么?”、
“你那老爹确实该死,我们本来想恨你的,但是又想到你还是个小娃娃……唉,你还是好好的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安慰,也有无可奈何,听得李拾月心中茫然无措,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却不想刚好踩到了徐岷玉的脚,后者顿时嚎叫。
“二师姐!”
“……抱歉。”
“道什么歉啊,该说抱歉的是那些恶人,你不必道歉。”老妪没听清,还以为李拾月那话是同他们说的。
她拉着李拾月的手,用力地拍了拍:“我们这些老东西,没什么大本事,就剩一双眼睛勉强还能瞧得清。”
“以后,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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