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放眼整个剑宗,近十年来,他们也只见过一位新出弟子有此气运。
那便是唐明黛。
月余前,曾被医修判定为金丹破碎、经脉受损、再也无法晋级的那个唐明黛!
裴经义心中比谁都还要激动,恨不得直接杀回青山峰去一探究竟,但作为掌门,他明面上已经算是脱离了青山峰,自然要做到喜怒无形。
当他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剑宗九峰传承千百年,中途经历无数风雨,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就像是一个大家族内的各房亲戚,用着同一个姓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流着不知道已经稀释了多少代的血,明面上看着还是一家子人,各中纠葛却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
“希望你过得好,但又不希望你过得太好,最起码,不能过得比我好。”
这话或许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却是这种复杂关系里最真实的写照。
所以,不管怎么说,没摸清楚情况好坏之前,他才不会将这些人往青山峰上带。
至于他们之后会不会派弟子去打探消息、能不能打探得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裴经义难得摆出一副掌门架子,老神在在地说:“不必,已经有人在路上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凌峰主,你们峰上那位女弟子可曾有醒过来?”
被点名的人一愣,正是先前点评明黛灵根纯粹的那位中年美男子。
他沉默片刻,说:“尚未。”
“根据医修诊断,应当是伤到了识海,神魂受损,什么时候醒来,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裴经义点点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平静地扯开了话题:“好吧,继续开会,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
与此同时。
苍穹之上,有人御剑疾行。
眼看着青山峰已近在眼前,山中忽然光芒大盛,有人身形微滞,御剑悬停在半空中。
竟是一白发老者。
“竟然诛魔成功了……”他喃喃地说道,眉头紧皱着,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筑基对金丹,她是怎么做到的?”
云霄之上,老者负手而立,玄袍飘飘,乍一看颇有些仙人之姿。
可惜问题无人应答。
反倒是须臾之后,剑上突然响起“哇”的一声呕吐!
仔细一瞧,原来那剑上除了那仙风道骨的老者以外,竟是还趴一个少年。
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绀青色弟子袍,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不是孔方是谁?
此时此刻,他正瑟瑟发抖地趴在那细剑上,双手紧抱着老者的大腿,一张脸白得像纸似的。
孔方:“谢、谢老……慢、慢点……我好像有点晕剑……”
白胡子老头谢岳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连御剑都怕,以后还怎么当个剑修?”
孔方委屈。
小时候听故事的时候也没说剑修的御剑飞行就真的只是踩在一根二指宽的细剑上啊!
他还以为御剑就像坐灵舟似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剑给放大呢!
“我、呕……”
“行了,别吐了,已经到了。”
“到了?”孔方震惊抬头。
这都还在半空中呢,哪到了?!
就在他脑海中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身下的灵剑忽然角度一转,直接俯冲出去!
“啊啊啊——”
风声烈烈,如刀割喉,孔方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眼见着他马上又要吐出来了,最后被人十分嫌弃地给踢了一脚,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嗯?屁股墩?
他落地了?!
孔方这下也顾不得反胃不反胃的事,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而在距离他脸颊不到一尺的地方则立着一块石碑。
碑面上的内容被断裂倒塌的树木给遮住了,隐隐能看见有字,却看不清是什么。
孔方一时间有些发懵。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青山峰的云港,可他都来往青山峰好几次了,还是头一次发现路边上竟然还有这东西。
“……这是?”
孔方心中虽然同样好奇,但这句话却不是他问的,而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谢岳。
孔方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恼这位大前辈,连忙利索地从地上跳起来,拍打身上的沙石土灰。
与此同时,谢岳抬手一挥,那些个断枝残叶便被轻松挪开,露出了石碑的本来面目。
片刻后,孔方匆忙收拾妥当。
“谢老?不走么?”
他先是喊了一声,抬头却见老人怔怔地站在那石碑面前,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紧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鬼使神差的,孔方也从谢老身后探出头去看了眼,随后亦是猛地一怔。
只见那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上此时正泛着一层极淡极淡的金光,无数天地灵气在其表面悄然流转,最后慢慢汇聚成三个飘逸洒脱的大字——
“清北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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