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与朝气,以宣运凡的能力,真无法得见什么。
只能凭着感觉……相信他。
狱室中安静了几息。
“宣运凡。”邭沉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终于不再称呼为“道友”,他道,“你小师姐是步天后人。”
宣运凡瞳孔一缩。
邭沉并不待他反应过来,直接道:“你若还想回到落雁泽重新见你的师长同门和这位师承步天宗的师姐……别再与我们作对。”
禁锢宣运凡的刑台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泛着黑色法光。少年双脚离地约莫半尺,整个人悬在刑台中央,双手高高吊起在头顶,如被无形的绳索捆缚。
刑台法力之下,浑身除了脑袋一动也不能动。
邭沉说完便抬起手来,眸色一瞬极沉,瞳孔被黑气覆盖,同时无数黑气从他体内涌出,迅速汇集到他抬起的掌心。
浑厚的魔力注入刑台,短短几息,恍惚响起一道离合之声。刑台上所有符文法光皆黯了下去,消失无踪。
宣运凡受困数月,骤然被解除禁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落在刑台上。
一枚玉简被丢到刑台上。
同时传来邭沉的话。
“学会参宿功法,继续修炼,你才有能力离开。”
他的声音依然干干净净,语气依然不温不冷。
说完便转身离去,一刻也不多留。
宣运凡撑起身子斜跪着坐在刑台上,盯着玉简一动不动。
少年压着满心乱绪,看得很用力。
许久,他伸出手去将玉简捡起。
即便落在地上,玉简依然润白无暇,便显得拾起它的那双手上,食指断裂处分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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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宣运凡的狱室设了好几重,邭沉走出最内重,方才退出的随行魔修不见踪迹,显然是被谴到了更外面。
有男子斜倚在狱室壁上,明艳的紫衣晃得人无法忽视。
同是青年模样,甚至与邭沉隐隐有几分相像,但他长得更张扬,整个人气质更邪,端一副十足的邪魔做派,问道:“如何?”
邭沉停步,没答,只道:“你不必再来了。”
“哦,那看来是成了。”紫衣男子笑了笑,“果然还是我们拜入昆仑、在正道修士里头混过的少主才知道如何同正派弟子沟通。”
他把玩着一截指骨,懒懒散散,“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练气弟子,骨头竟也这么硬。”
邭沉的目光落过去,声音似乎沉了几分:“别再动他。”
紫衣男子笑意不减:“如此在乎你的正道朋友?那送你好了。”
说着,他伸出手,将指骨递向邭沉。
邭沉移开目光,对上他的视线。
刚恢复清明澄净的眸子又泛出微微深色。
“好吧,看来你不要。”紫衣男子收回手,魔气从掌心涌出,瞬间将指骨碾了个粉碎。
邭沉抬步就走。
紫衣男子却没动,又出声道:“听闻你抗了父君的命,没将月离的那个天才徒弟带回来。前些日传来消息,她可是步天之后呢!如此父君竟还能饶了你,实在是有够偏心的。”
他顿了顿,语气轻佻,“不知道步天弟子的骨头,是不是会更……”
狱室内魔气一瞬暴涨,磅礴的力量倾涌而出,浓郁黑气眨眼将紫衣男子团团包围,几乎将他钉在墙壁上,威压如山,使他一动也不能动。
魔力凝成一双无形的手,裹挟杀意与怒意紧紧扼住他的咽喉,叫他难以喘气,脸色逐渐紫涨。
然而他竟扯出一抹笑来。
看着瞳色深黑、浑身魔气疯狂外溢的邭沉,紫衣男子在几乎叫自己窒息的力量下,强撑着开口,断断续续:“这就对了……成日、不怒不争,干干净净手不沾、血的,还以为、你真是什么我们劫持来的……昆仑弟子、正道、修士呢!”
黑气骤然退散,紫衣男子脚一软,扶住墙壁低头猛咳。
邭沉却没有同先前施术为宣运凡撤去刑台禁锢时一般迅速收敛魔气,脸色终于沉冷下来,只声音勉力维持着平静:“我知道我是谁,不必激我。”
说完,一人静峙起来。
片刻后,邭沉收敛魔气恢复如常,径直抬步离去。
白衣如雪,在深狱中一路拂开血气与魔气而行,竟依然洁净无瑕,不染尘埃。
“兄长。”紫衣男子站直身子,对着邭沉的背影喊了声,没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后惧之色,笑得如常轻佻,“只要把天翻了,什么星啊月啊不就都掉下来了吗。如果一直在天上,你永远也得不到。”
“父君举全城之力瞒天过海送你出乾洲,让你过了三个月你想要的生活。他如此厚待你,如此看重你,你不该让他失望。”
邭沉没有任何停顿,头也不回。
紫衣男子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刚好踏出这一重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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