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规则,或者说是轨迹,缓缓转动着。
张者,万物皆张。
见术,可以见不可见。
凡不可见,皆可得见。
一重为见,二重为张。
万物皆张……
可见……万物……
究竟何为万物的“可见”?
凡不可见,皆可得见。
“不可见”即为“可见”。
那何又为“不可见”?
不,不应当纠缠这个。
见……
她见到了什么。
她施展见术时。
“见”列宿峰上那一株翠竹,她见到了它生有一丝灵智;“见”相俞施展危宿功法浮影术隐匿了踪迹后空无一人的斗法台,她见到了象征相俞的三枚星子连成的危宿星官,寻到了相俞的踪迹;“见”金陵小境那一道将所有人皆推拒开去的境门,她见到了境门之上以镜篆写就的象征着秘境之主的“嘲坼”二字;“见”金陵小境中小晁澈受了重伤的手,她见到了双手指骨损伤的具体内象;“见”云上城师父留赠与她的云间门庭院内她那间门主屋的四壁,她见到了师父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金昴临法印;“见”怀玉,她用怀玉传给她的属于他的星韵见到了他身覆蛟鳞的模样……
这些都是她成功见到的“不可见”。
而她并没有成功见到的……
“见”金陵小境内环绕城主府的结界,她看不见任何异样;“见”师父留给她的那片自发落入她识海的金脉红叶,她看不见任何异样;“见”怀玉的天关与主星,她也没有看见任何……
以及,当下她手中的夔牛尾骨。
见术分明被她成功施展,她却未能成功见到所谓的“不可见”。
可是,分明是“凡不可见,皆可得见”。
她施展见术一重,见到的是万物的“不可见”之处。
金陵小境城主府的结界确实只是个结界,未能见到什么,或许是因为……
根本就没有“不可见”!
那么师父留给她的那片金脉红叶……也可能只是一片金脉红叶!
怀玉……可能真的没有天关与主星!
她取来的夔牛尾骨。
便只是一截夔牛尾骨。
它无“不可见”之处,无法得见,她该如何“张”?
如何对它施展出所谓的见术二重?
楮语的心一瞬如坠入无尽深海。
但天地间门大作的风雨浪潮声与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终于猛地再一次涌入她的耳。
辛夷花静静地倒绽在她头顶,将她完全罩在花影之下,竭力为她阻挡风雨的侵袭。
玉衡淬室守星阵的星火屏障已逐渐式微,原本熊熊的火焰肉眼可见地弱下去了许多,在风雨中摇晃着,似不久后便要被吹灭。
整片海域之上,已只剩了她脚下的这座裂缝斑驳、碎石簌簌、几乎下一瞬就要彻底坍塌的星台。
台下海面上愤怒的夔牛们围涌如潮,引下的天雷发出的深紫色雷光遮天蔽海,将这座星台与星台上被辛夷花笼罩的她团团包围起来。
楮语探目向海域正中心的东荒夔鼓,目光却几乎被这密集的雷光全部挡了住,只能隐隐瞥见几分日月明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若她无法将这一截夔牛尾骨变成夔鼓槌,击不响东荒夔鼓,那她便只剩下一个可能破局的方法。
击杀此处海域中的所有夔牛。
楮语紧握着夔牛尾骨,神色极冷。
既如此——
她便再试一次!
下一瞬,楮语猛地抬手,毅然、果决地捻诀结印!
这一次的诀势却与她施展过的任何一道功法的诀势皆不相同。
也没有任何一座星官从星图上跃升上她身后。
张宿星官亦毫无动静。
脚下阔大星图的燕颔蓝法光骤然尽数散灭!
环绕着她旋转的六座星官三十八枚星子亦同时尽数消失!
隐隐有金芒在她的额间门一闪。
捻诀之势落下,一枚全新的古朴繁复的法印终于顺利结成!
而这一枚法印发出的熠熠金光,比四面八方无尽的深紫色雷光与夔牛身上明亮的日月明光都更为耀眼!
夔牛尾骨忽然自发自楮语的另一只手中飞出,悬在了这一枚崭新的法印之下。
楮语没有闭眼再睁,而是直直看着这枚法印与被法印金光映照的这一截兽骨。
星韵自她维持着成印诀势的手中源源不断地注入法印之中。
金色流光自法印中溢出,象征着法印威效的光将这兽骨一寸、一寸、一寸……完全包裹起来!
在星韵的渗透之下,法术的威效之中。
施术者楮语的眼里。
兽骨自内而外,一丝、一缕,一点点散发出与东荒夔鼓周身环绕的那日月之光一样的光芒!
数息之后,法印金光再盛了一盛!
法印之下的整截尾骨尽数被日月之光环绕!
骨已成槌!
楮语收了星韵,法印随之消失。
伸手接住直直下落的夔骨槌。
心念一动,四丈方圆的宽阔星图便重新完全展开在她脚下,星芒闪烁不断的三十八枚星子再次被点亮,形状各异的六座星官再次环绕她旋转起来!
楮语握着夔骨槌,眉目之间门尽是方才一瞬的厉与决然。
只不过此时,她忽而唇角微挑,狂意尽染星眸。
见术。
何为见术?
见不可见?张不可张?
不。
不论万物有无“不可见”,不论万物是否可“张”。
见我欲见,张我欲张。
才是为见术!
楮语手指微动,一枚枚金光熠熠的斗转星移术法印便接连结现在空中,心念一动,六座星官便尽数向东荒夔鼓的方向铺展开去。
而后只见她清瘦的身影一闪,立时瞬移出与星台一样岌岌可危的玉衡淬室守星阵,但她比先前更为自如地在密集似网的天雷之中不断闪现,真如天星一般,眨眼间门便闪落到了东荒夔鼓前方的几丈之处。
金昴临法印在她闪落的同时娴熟而顺利地结现在空中,瞬时,以她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范围空间门的时间门流速变得极为缓慢。
空间门内万物,风、雨、海浪、夔牛、天雷……皆陷入近乎静止的状态。
楮语唇角的那抹笑尚未褪去,整个人如星子般不断闪烁着,依靠斗转星移术立于东荒夔鼓之前。
而后,她猛地高扬右臂,紧握夔骨槌,狠狠向鼓面击去!
“咚——”
夔骨槌终于毫无阻碍地穿过那大盛的日月明光,结结实实地击在了青苍色的结实鼓面之上!
鼓声虽只一声,却响震八方,响彻整片天地!
金昴临法术的掌控范围外、东荒夔鼓附近的整整九十里海域,风平雨歇,大浪戛止!
夔牛尽数围在楮语百丈方圆之内,因而所有的夔牛都在这九十里海域之内,齐齐静了下来!
天雷便也尽数消散。
长天阴云亦尽去。
一缕明光穿透层云落下,照在了广阔天地中心、持槌立于东荒夔鼓之前的那抹渺小的燕颔蓝身影之上。
数息之间门,天宇开霁,万丈明光落下。
天光渐渐汇聚起来,形成一道数十丈宽阔的漩涡状的光门,竖立于海上高空。
楮语抬手运星韵附于东荒夔鼓之上,心念一动,极其顺利地将它与夔骨槌一并收入了玄字环中。
她刚欲动身,忽而才想起什么,偏头向一侧看去。
辛夷不知何时已重新化为人形,此刻立在只差一分便坍塌的残破的最后一座星台之上,神色怔愣,呆呆地望着楮语。
看着怀玉的这位小花妖徒弟,楮语那一抹分明在唇角的笑意,不知怎么便染到了眼中,。
她运星韵传声,温和道:“走了。”
辛夷闻声,这才回过神来,立即张了张嘴,却仍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
楮语自然也全然不在意,只又语气温和地道:“飞上去,穿过这道‘门’。”
辛夷于是有些讷讷地点了点头,依着楮语的话,施展出她的御空之术飞上高空。
直到将将踏入这道“门”之前,她才猛然停步,似是终于完全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楮语,担忧地问道:“您不来吗?”
楮语只道:“你先去。”
辛夷看着她,只好又点点头,才终于返身踏入域门。
楮语收回目光,习惯性地半垂眼睫。
而后抬手,再次捻诀结印。
方才成功施展见术二重之时,占星术一瞬给了她极其强烈的感知。
这一次,星图没有消失,环绕她旋转的星官也没有消失。
张宿星官升上她身后半空,六枚星子金芒闪烁不断。
金色流光随着手上的捻诀之势在空中流转。
师父、祝枝、樊成光、于子平、周师兄、金师兄、秦越、第七剑、邭沉、不近舟、沈惊云……辛夷……无数人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踏星穿梭长空的感觉尽数涌上……
楮语豁然抬眸。
见术法印结成!
一座二十二枚星子连成的新星官瞬间门在她识海夜空中被点亮,高升而起!
“轰!”
尚未翻开《镜步天歌》心法玉简,新星官的功法法诀便自动浮现在楮语脑海之中,手上捻诀之势立起,二十二簇星火猛地燃起!化成一对巨大的星火羽翼自她背后生出!
金光熠熠的新法印结现在火翼之上。
楮语心念一动,火翼猛地一展,带她飞上高天!
星火熊熊燃成的羽翼将她带入域门,星眸之中亦生起了灼灼火光。
此乃——
翼宿垂云术二重。
玉衡垂云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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