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云扭头往外看了看,看到路边墙角,有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中年妇女,蹲在墙角焚烧祭奠。
她问司机:“这条街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机点了点头:“不久前出了车祸。”
见张雅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江辞无趁机又给江修明倒了点饭菜和水果。
司机慢慢地往前开,叹了口气:“有一对小情侣准备去民政局领证,结果就在这里出了车祸,撞上花坛了,两个人在车上直接烧死。”
江辞无看见过这个新闻,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勉强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司机继续说:“不过不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我妹妹就住在附近。”
“据她说,前几天附近的南溪初中,有个年轻的老师跳楼了。”
“前面右边的巷子里,还有个人不小心猝死了。”
闻言,江辞无掀了掀眼皮,问道:“都在这附近死的?”
司机点头:“是啊。”
江辞无看向窗外的风景,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通体黑色的尖顶型建筑。
是震银大厦,三个尖顶直冲云霄,大楼的每一扇窗户都是黑色的,和周围明光锃亮的大楼截然不同,造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司机叹了口气,又说:“不过中学跳楼的新闻都被压下来了,新闻没上报。”
“还有那个猝死的女孩,当时打120急救了,也没多少人知道,我妹妹就住在他们小区,这才听说了猝死的事情。”
江辞无看着震银大厦,眯起眼睛。
相近的地点,三起阳寿未尽死亡的命案。
招鬼游戏、乐食苑、鬼面……都是在这个街道,在震银大厦附近。
看来震银大厦是宣弘壮的据点之一。
很快,司机便开到了林德庸定好的餐厅。
是一家西式餐厅。
进去后,江辞无没看到宣弘壮,甚至连林衍天都不在。
他只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两鬓斑白,眼神锐利,虽然面带微笑,是一种和蔼到虚伪的笑容。
林德庸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笑道:“来了啊,坐。”
江辞无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知道林德庸的目的不是他,是江修明,他也懒得开口说话,坐下后便低头玩手机。
林德庸看了他一眼,转而笑着看向江修明:“江总,好久不见啊。”
江修明点点头:“是啊,自从两年前的业务结束,就没有再见了。”
“毕竟贵人事多。”
林德庸正要点头,就听见他又说:“江氏最近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和林氏拉开了不少距离。”
贵人,指得是江修明自己。
林德庸:“……”
他笑了笑,没有回应公司的事,开门见山地说:“衍天的事情,我也是前两天回国后才听说的。”
“我老来就这么一个儿子,平常是溺爱了些许,没想到他最近喜欢上了道教玄学。”
说着,林德庸看向江辞无:“小江,你可别介意。”
江辞无敷衍地点了点头:“我大人有大量。”
林德庸给他倒酒的动作一顿,哈哈一笑:“你们父子俩真是如出一辙。”
“江总,宣大师是小地方出身,虽然有一身本领,但和常年养尊处优的人不同,待人处事难免有些疏漏。”
江修明立马说:“林总,你年纪一大把了,可别搞那些地域出身歧视啊。”
“是宣大师自己的问题,可别怪到小地方出身的正常人身上。”
林德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瞬间恢复正常,继续说:“宣大师的事情,应该是有些误会,我敬你们一杯。”
江修明晃动着红酒杯,虽然和他碰了个杯,但并没有喝酒:“林总,我来这儿吧,主要不是因为那个姓宣的事,而是为了你。”
“说句不好听的,你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越来越糊涂了,都搞起封建迷信了。”
林德庸淡淡地笑了笑,江修明明嘲他年纪大虽然令人不爽,但这句话也表明江修明不信鬼神。
对他而言,是件喜事。
林德庸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笑道:“我已经晚了,正常来说,五十而知天命。”
“江总今年五十了吧。”
江修明放下酒杯,立马说:“我才四十八,还年轻着呢。”
“咱们差一轮呢。”
“况且五十而知天命,指的是五十岁能知道哪些是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可不是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做人应该要相信科学,珍爱生命。”
林德庸没有回应关于科学玄学的问题,而是笑看着江修明,和蔼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神情:“江总,你居然四十八了?”
“岂不是和我弟弟一样大。”
听见他扯起了年龄,江辞无指尖一顿,收起手机,掀起眼皮看向林德庸。
林德庸并没有留意他这个小辈,而是看着江修明,继续说:“属牛的是吧。”
江修明正要点头,便被张雅云踢了一脚。
张雅云笑道:“四十八是属虎的,林总,你记错了。”
林德庸哈哈一笑:“对,我记错了,是属虎。”
江辞无挑了挑眉,往后一靠,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试探来试探去。
林德庸又说:“江总该不会也是十月生的吧,我听说虎年十月生人,生性凶猛,事业有成。”
张雅云笑道:“老江是十一月二号的生日。”
江修明点点头,对林德庸说:“林总可别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说法。”
“我十一月出生的照样猛。”
林德庸想了想:“十一月啊,四十八年的十一月,是个好月份,陵安市太太平平,还修了一栋当时最高的楼。”
“是吧?江总?”
张雅云笑道:“我记得老江说过,他出生的时候华国上上下下都在闹旱灾呢,十一月份的时候最严重,不少地方都颗粒无收,还有人被饿死。”
江修明点头:“对,所以家里给我取名为修明,蕴意未来整治光明。”
林德庸点点头,恍然道:“是、是,我记错了。”
“我弟弟名治正,含义也和江总的差不多,他是子时出生的么,宣大师说过,子时出生的人命好啊。”
张雅云:“老江不是子时,是亥时,十点半生的,那位叫宣大师的,有说亥时生人命怎么样么?”
林德庸笑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如改天我让他亲自拜访江总。”
“不用,我可不信那些,”江修明吃了块菜,对林德庸说,“林总,你别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年纪大了就少看点微信公众号,别信有的没的。”
“我不是子时生的,照样命好,算命无非就是概率问题。”
“你可别和小江一样,给我闹笑话。”
林德庸喝了口茶,没想到他给江修明面子,江修明反倒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一直在阴阳怪气,这会儿拿他当儿子骂。
他勉强维持住表情,开口道:“江总的确和我弟弟一样,不听老人劝啊。”
江修明:“林总你又来了,咱们对事不对人啊。”
“你自己的问题可别怨你的年龄。”
林德庸:“……”
不等他开口,江修明又问:“就一个弟弟吧?”
林德庸点头。
江修明:“他哪儿能比得上我。”
林德庸:“……”
江修明说完,觉得还不够爽,又说:“毕竟连哥哥都比不过我,更别说弟弟了。”
林德庸:“……”
他嘴角僵了僵,和蔼的面具差点溃散在江修明面前。
勉强吃完了一顿饭,借着公司有事匆匆离开了。
江修明和张雅云都不喜欢西式餐点,更偏好中式,林德庸一走,也立马离开了餐厅。
上车后,江修明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老糊涂,居然是想劝我和他一起相信狗屁倒灶的东西。”
江辞无倚着靠背,慢悠悠地说:“他可不是让你信那个。”
“是为了套你的生日。”
江修明瞥看他:“他套我生日做什么?想知道他比我老多少岁么。”
江辞无:“他肯定要对你的生辰八字做法。”
江修明呵呵一笑:“我看他是对你做了法,让你满脑子都是那些封建迷信。”
江辞无:“……”
他这会儿不想和江修明吵,偏头看向张雅云:“云姐,你说的那个生辰八字是谁的?”
张雅云淡定地说:“是我哥的。”
江辞无:“???”
下一个问题被咽了回去,他睁大眼睛,惊讶地问:“你还有哥哥?怎么从来没说过?”
张云雅理所当然地说:“他死了啊。”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提的。”
江辞无愣了下:“他什么时候死的?”
“在你出生前不久,急病死了,”张雅云叹了口气,“他是我在老家唯一有点感情的亲人。”
江辞无哦了一声,从小到大,张雅云几乎不会提起她的家人,他小时候问过老江一次,说是家里人都是靠吸张雅云的血为生,不是什么好人。
见张雅云不怎么谈哥哥的事,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现在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云姐,可是林德庸问起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报你哥哥的生日?”
张雅云撇撇嘴,一言难尽地看向江修明:“还不是因为老江。”
“为了说林德庸年纪大,居然谎报自己的年纪,你都五十周岁了,还要好意思说自己四十八?”
“林德庸那老东西肯定会怀疑试探,要是随便说个时间露馅了,不得被林德庸笑话死。”
“老江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江修明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和林老狗差了十岁,四舍五入,差十二岁也算是差十岁。”
“这样算起来的,我就是四十八。”
张雅云:“……”
江辞无:“……”
“老江,你不去研究数学真是屈才了。”
一个小时后
震银大厦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到大厦前,接起了电话。
“喂,林总。”
“江修明的生辰八字我已经发给你了,”林德庸顿了顿,对他说,“这个八字套问的有些容易,你先看看八字和他的面相符不符合。”
宣弘壮看了眼短信上的时间,拿出江修明的照片。
伤官配印,家大业大,富贵荣华。
空中有子无女。
“不错,很吻合。”
“那就好,”林德庸笑了笑,沉声道,“一定要给江修明点颜色看看。”
“不计一切代价,不用管江家人死活。”
“懂了么?”
“当然懂,”宣弘壮笑着应道,“林总,你放心,我学得是正统御鬼道法。”
说完,他挂掉电话,走进震银大厦。
宣弘壮站在大堂内,拿出一个铃铛,气定神闲地摇了摇。
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大堂内。
宣弘壮面带微笑,正视前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后,还是没有一只鬼出现。
宣弘壮不信邪,又摇了摇。
还是没有鬼。
他脸色微变,快步上楼。
三个小时后。
宣弘壮茫然地看着这栋空荡荡的大厦。
???
他的厉鬼呢?
他那么多厉鬼呢?!
他十几只厉鬼怎么一只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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