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年之前，玄都都会毫不犹豫的过去帮忙，可是现在，她只能跟其他的人一样，站在旁边，做自己的事。
这堂课的最后，其他的人都走了，玄都依然留在教室里面，斯内普也留了下来，就像是三年级的时候那样。
玄都慢慢悠悠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连抬头看一眼斯内普都没有：“你不用帮我。”
对方同样磨磨蹭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变得飞快。
几乎是一下子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绕过教学用的，又长又宽的桌子，站在了她的侧面，微微弓着身体，眼神去够玄都表情，紧紧的盯着她。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么。”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跟你说话，斯内普先生。”
“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要我离远一点……”他的语气焦躁起来：“你还拒绝和我坐在一起，看着我跟着你也不跟我说话，我道歉你也不理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聋了，或者看不到了……”
斯内普忽然住了嘴，他意识到，他是来求和的那个，不是来指责挑刺的。
玄都长出了一开口气，有些失望的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认输。
是的，她还是在意斯内普，非常的在意，即便此刻对方口口声声都是抱怨指责也一样。
“斯内普先生，我今天非常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我没有生气，一点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在跟我坐在一起了，这几个周日我都在五楼教室等你，可是我没有一次看到过你。”
玄都心里微微一动，再次意识到，她得到她曾经以为是奢求的东西了。
她似乎，或许，真的得到了眼前这位小先生的心。
可是……
“我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斯内普，你喜欢我么？”
对方不说话了，做出一副抓耳饶腮的样子，结结巴巴的：“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件事很重要么？”
“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红晕从耳朵蔓延上脸颊，玄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她是真没想到，斯内普，这个冷漠的小蛇，居然还有害羞的一天。
对方嘟囔了两句，声音像是在牙齿中间打了个转，如果不是听力足够的好，玄都恐怕什么都听不到。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能听清斯内普说的是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重要，也不重要。
“话我只说一次，斯内普先生。我没有生气，我是在难过，你骂我杂种这件事……”
玄都还没说完，就被斯内普急急忙忙的打断：“我可以道歉，你想要我怎么道歉呢？”
“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斯内普先生。”玄都无奈了。
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她爱的这个人，总是急于求成，像是什么都想拥有，可是却不知道，急急忙忙的去拿的东西，就算拿到手了，也会搞丢。
“那要怎么样？”
“你得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的意思是，你再把我当做异类，斯内普先生，无论你是打算骂谁泥巴种，还是说骂我杂种，本质上，都是高高在上的，认为泥巴种和杂种，跟你不是同一个品种的生物。”
“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你就是这个意思。”玄都声音有些淡漠：“或许斯内普先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吧，你对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同学们，可不算友好，就算是莉莉，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在扯高气扬的跟她说话。”
“以前，我只觉得，可能是持才傲物，聪明能干一点的人，高傲是正常的，可是直到你开口骂我杂种的时候，我才意识过来，你的自傲并不完全来自于学识，更多的是血统，是么？”
“我没有！”斯内普大声的尖叫的否认：“你不许说了！我没有这样！”
他的心里第一次，对玄都升起了一些奇妙的恐惧。
可是对方叹了口气继续道：“混血王子，混血普林斯。斯内普先生，你打算否认么？你在为你作为巫师那部分的血脉自傲。”
“就算你没有这么看待我和莉莉，可是你对其他的同学呢？你对麻瓜们呢？”
斯内普咬紧了牙关，现在他不说话了。
是的，玄都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确实为自己的血统而感到自傲，但是这份心，玄都不也一样么？
“天命将非凡的力量赋予某个人，那么一定也会赋予这个人非凡的使命。这是天命给予的机会。”
斯内普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着牙，吐出这段话来。
他还是不想告诉玄都，在那天夜里脏水巷里面的事。
但是这段话他一直记得。
玄都看着斯内普几乎是无意识的焦虑的将手捏紧又放松，嘴唇抖了抖。
她把对方逼到某种极限，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句话很耳熟啊，斯内普先生，我母亲也跟我说过这种话，但是她还告诉过我，自身的强大和特质绝不是我等在其他生命面前自傲的理由。”
“人类，不过是比其他的生命聪明一点而已，说到底，我们都生活在这片天之下，也将死在这里，并无不同。”
斯内普额头冒出了一些汗水，滴在脚下被清理干净的花盆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咬着牙等着。
等玄都给他一个结果，可是……
玄都似乎并不打算给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斯内普，或许你认为你没有，可是能骂出杂种这个词，你当真，一分一秒，都没有把我当做异类看过么？”
“我做错了什么呢？要被你骂杂种？”
“对不起。”斯内普只能挤出这干巴巴的三个字来。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他想要挽回，为此付出代价也可以。
他一点都不想要玄都离开她。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好奇而已。”玄都轻轻一笑，像是真的毫不在意一样：“你当真没有把我当成过异类么，斯内普先生？”
“可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已经把我和你区分开来了，就算你接受我的爱意，也并不认为我同你是同类。”
斯内普紧咬的牙关蹦起了下颌的血管，为了遮掩自己的绝望他不得不退后了两步，把拳头放在嘴前，想要去咬住，以免自己发出失态的声音，但是又不敢咬。
玄都正看着他。
“听到你骂我杂种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斯内普先生。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把我当做异类。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好感消失，你是不是，就会把我当做一个无趣的东西，扔掉了事呢？”
玄都微微跨前了一步，声音很低，难过无所遁形的弥漫了整个温室。
又被禁闭的门弹回来，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面来回穿梭。
“还是……你会像对付格兰芬多扣分四人组那样对付我？”
“在或者，东方凤凰全身都可以做材料的，亚凤虽然混了人类的血，但是我们也有属于凤凰部分，斯内普先生会有兴趣么？”
斯内普豁然看向玄都，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并不是什么真没有脾气。
她不会生气，但不代表她不会难过，不会绝望。
就像是现在，这空气里面充斥着的，都是玄都那安静的，少见表达的情感，浓郁的仿佛要将人溺毙与其中的绝望。
可是玄都的脸上却还是笑着的，除了眼神里的难过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温和，沉静。
“我不会……”斯内普声音沙哑的像是某种用来打磨金属的砂纸在互相摩擦：“我不会那么对你的，玄都，我不会的。”
“我想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这才是我放弃的理由。”玄都笑了笑。
“所以，斯内普先生，话我只说一遍。”
“我爱你。”
说完以后，玄都就站在了那里，不动声，不动色的看着寺内哦。
黑色的小蛇脑袋转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玄都不善表达，但是也足够直白。
她没有请求斯内普做到什么，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绝望和恐惧而已。
她把所有的选择权都放在了他手上。
谁说玄都蠢的？这种手段简直聪明到了极致。
是暗示也是明示。
她可以接受所有的结果，大方，又决绝。。
斯内普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得救了一样，忽然的大喘了一口气，阻止语言的能力再次回到了他的口腔。
“你想要什么，玄都？”
“你想要我证明，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异类，是么？”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浓郁的绝望并未散去，压抑着的爱意只能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化作一丝一缕的不甘心缠绕着自己的主人。
斯内普不知道的是，玄都所有的设想并非是空想，而是来自千万亚凤最痛苦的记忆。
这份绝望诞生自她，又不完全属于她。
那是她的血脉在哀鸣。
要她不要相信伤害过她的人的甜言蜜语。
可是她否认不了自己对斯内普的爱意，无法割断自己的期盼和视线，那就干脆一点，不要否认，不要割断，随缘而行，认命就好。
玄都笑了笑，对斯内普道：“好，我等你。”等着看你不在把我当做异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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