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要先在外壳上剪开口子,然后放热水里烫软,剥掉外壳,再剥掉里头那层绒毛。
这是一项大工程,好在她有耐心。
板栗刚开好口放热水里烫,门外便有人摁铃。打开对讲屏幕,便是江寒那张冷峻的脸。
他这个人总有不请自来的毛病。
她站在屋里,没去开门,他接着发视频电话,才一接上,他生硬地说:“我知道你在屋里,给我开门。”
“你想干嘛?”徐嫣问他。
“来看你家的猫,这个理由行不行?”江寒说。
“我的猫不喜欢你。”她厌恶地说。
江寒讥笑道:“我不信,除非它们亲口对我说。”
徐嫣懂他上门来的目的,无非是咽不下明川那口气。生意场上,向来都是尔虞我诈,他本来去明川就是抢客户,她难道要睁眼看他抢?
挂掉电话,她去开门,看见江寒没好气地说:“找我算账?吴宏昌不是被你争取到了吗?你又没什么损失。”
江寒走进来说:“怎么没损失?我要给他三个点,我给钱昆才两个点。”
徐嫣跟在他后面说:“三个点又亏不死你,你也可以不给的。”
走到院中间,屋里有音乐声传出来。江寒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徐嫣,眼神里装着复杂的情绪。
徐嫣问他:“怎么不走了?”
“放着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江寒盯着她问。
“你不知道吗?这首歌我以前经常放的。”徐嫣语气带着一丝哀伤。
“我确实不知道。”江寒略带抱歉地说:“跟你分开之后没再听到这首歌。偶尔想听一听,又因为不知道歌名而作罢。”
徐嫣朝屋里走去,说道:“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听没听过并不重要,歌名更不重要。”
她的背影有些落寞,江寒也不太好受。跟着进了屋子,徐嫣去厨房干活,他目光放到放着音乐的智能音箱上。
现在网络科技这么发达,她不肯说,他自己有办法能查到。先用手机把音乐片断录下来,再上音乐软件找同款。
很快搜集到戨曲信息:歌名《姻缘》,演唱者李仙姬。
这首歌是韩语演唱的,唱的什么内容不清楚,但从前奏可以听出来这是一首哀伤的曲子,结合歌名,大概是爱而不得,有痛彻心扉的悲苦。
好奇心驱使他去搜汉语歌词,再把目光投向厨房。他现在理解徐嫣为什么喜欢听,因为这首歌唱出她当时的心境。
而他完全不懂,也没有在意过。
江寒有愧疚感。他朝厨房走去,倚在门框,看着徐嫣高瘦的身影,眼睛有点酸。他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看了一会儿,徐嫣没发觉,他走进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徐嫣回道:“在剥板栗。”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将栗壳掀开。热水烫过的栗壳发软,但剥下来还是需要些力气和技巧。江寒看着锅里那一堆,捋起袖子问:“你这样得剥到什么时候?”
“慢慢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还有没有刀?给我来一把。”江寒说。
徐嫣看他一眼,把手里拿着的递给他:“你用这个,我再去找一把。”
过一会儿她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精致闪光的手术刀,吓得江寒腿打颤:“你怎么会有这种工具?”
“我在司法鉴定中心工作了三年,有这种工具很正常。”
江寒找话题跟她聊:“我发现你似乎特别喜欢做这些麻烦的事,上次做猪肺汤,这次剥板栗,下次你打算做什么?”
“这些事情比起待在解剖室里工作,一点儿都不麻烦。”徐嫣说。
“徐嫣。”江寒停下手里的活儿,用一种怜惜的语气问:“你在夏安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
徐嫣淡然一笑:“活着有什么苦?”
江寒无话可说。他意识到,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般冷漠无情,她不至于跑到夏安去。
徐嫣低声问他:“你现在是良心发现吗?我在夏安三年,亲手解剖过的遗体一百多具。有些是无名尸,找不到亲属,一直躺在冻柜里。比起来的话,我真不算苦。”
“所以你已经看淡生死了?”江寒问。
“在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不算事。”徐嫣解释完,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认真地对他说:“你现在见到我,是愧疚同情加救赎的心态吗?没必要!如果我们的处境换过来,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江寒品读她话里的意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无忧和无虑从猫房里跑过来,冲到他脚边“喵喵”叫,他没有防备,手里的刀下偏了,割到他的中指,登时血流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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