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身边，叶胜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

叶胜，酒德亚纪，第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潜水搭档，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

“好安静，我还是更喜欢海潜，总会窜出点什么给我个惊喜。”叶胜的声音传递给酒德亚纪，他们之间有一根单独的信号线。

“你是说上次差点咬到你的虎鲨吗？”酒德亚纪的声音。

“哈，不要再提了好吗，你总是拿这个说事。”

两人的聊天语气不像是搭档，倒像是夫妻。

不过他们并不是情侣，爱情在卡塞尔学院的深潜任务中是禁止的，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强大的生物。

靠氧气瓶和一层纳米材料的潜水衣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着联系。

阳光无法透过几十上百米深的水，四周被黑暗笼罩，头顶的射灯射出的狭小地带是唯一的希望，这种情况下人的心情很容易过度紧张，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能找到什么嘛？”酒德亚纪看着在江底的岩石中摸索的叶胜问。

这里因三峡水库蓄水而被淹没，之前是片山地，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轻轻站在岩石上，伸手在底层泥沙里摸索。

“看看这个。”叶胜向亚纪亮出摸到的东西，他头顶的射灯照亮了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接过那片陶片检视，“至少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氧气存量不太够了，这是预定位置么？但我看不到所谓白帝城的遗迹。”亚纪四顾，目光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作“城”的迹象。

“诺玛，我需要用声纳扫描地形。”叶胜呼叫。

“明白，声纳扫描准备。”远在美国的中央处理器立刻应答。

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纳图显示在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

叶胜沉思片刻：“一个深度超过五十米将河床穿刺的洞？为什么没有被泥沙封堵，那是青铜城的入口吗？”

“我想说......这里会不会是入口？”酒德亚纪的声音在公众频道中传来，船上的人也同时听到了。

曼斯正走进前舱，他上前抢过话筒：“你发现了什么？”

“一个.....裂隙，很深，叶胜，看来还要麻烦你了，拜托。”

“又是这样。”叶胜懊恼的抱怨：“每次都累得半死。”

“放心，我一直在。”酒德亚纪靠过来，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你的固定点就位。”

酒德亚纪短暂的关闭了公用频道。

“唉，”叶胜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言灵蛇。

不需要出马的功夫，叶胜天生就能请来柳家的仙儿！

数不清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叶胜的意识随着“蛇”进入水底的裂隙，一直向下，再向下，叶胜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他以“蛇”的眼睛观察着。

片刻后，叶胜打了个哆嗦，蛇群退散后他的体温在回升，冰冷的江水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有结果了？”亚纪问。

“裂隙深入地下四十米，直到蛇群遇到巨大的金属群，那里应该是白帝城。”

亚纪说：“裂隙足够我们下潜嘛？”

“足够，甚至可以容纳小型潜水艇。”

“曼斯教授，申请下潜。”

“拒绝下潜。”曼斯是一个负责的船长，他说：“下面的情况我们还不了解，贸然下潜会出问题，我们得准备无人潜......”

“允许下潜。”此刻诺玛的声音传来。

“校董会正在就下潜作业展开会议，超过半数董事要求进行下潜作业，时间紧迫。”

“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曼斯声音冰冷：“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继续执行下潜任务。”

诺玛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带着不可回绝的坚定，只有这时，人们才能感觉到她是一个机器。

“帮我接通......”

滴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曼斯快速的接起了电话。

“校长。”

“我们没时间了，哪都通总部给了我们24小时，但是刚刚得到消息，他们的西南分部要求派遣员工陪同进行下潜任务，这不是从前的三代种或是四代种，甚至不是次代种，我们现在发现的很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坟墓。”

“我知道了。”

曼斯教授放下电话，语气森冷：“继续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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