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总要给点吧。”
他说完,狠狠的给了逐渐迷离的陈与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给爷清醒一点。”
总控室,贾树道把对话和张仁沛复述了一遍。
两人一起皱眉沉默。
“秦轻雪那天来给我施压,让我停掉后面两场,显然她背后的秦庆国和崔建军不满我现在的操作,可现在又塞个人进来,这是什么路数。”
“从老五他们的态度看,对于孟时他们是认可的,而且言语中很维护。”
“他真的就直接说,自己是走秦轻雪的路子来的?”
“我说的都是原话。”
“所以,这是善意?”
“你的意思是,秦轻雪有自己的想法。”
“她发现了一块璞玉,八百里秦川刚刚失去主唱。”
“双方一拍即合,要借我们搭起来的台子登场,那另外两个?”
贾树道和张仁沛一人一句飞快的分析。
演唱会总导演陈镇把刚刚的监控画面调了出来,“你们看这个。”
画面里,孟时狠狠的给了陈与后脑勺一巴掌。
“完全看不到尊重。”贾树道想到了自己开除过的无数“临时工”,“这两个是给他垫刀,抗舆论。”
“轻雪传媒和老五他们想利用我们这个台子,搭一个新的八百里秦川。”张仁沛得到了答案,长出一口气,“这是好事。”
贾树道点头,“对,这是好事,就那丫头的小庙,可放不下八百里的秦川,最后还是要我们华石出手,不过是骡子是千里马,还是要先拉出来遛遛。”
张仁沛对陈镇说道:“镇哥,麻烦你让史华去和老五他们沟通一下,乐队想要的舞台效果。”
“给最好的待遇,满足他们所有的想法。”贾树道补充了一句。
效果好就收编。
效果不好,正好把不听话的这些人踢出去,同时一把火把秦庆国、崔建军他们台面上的轻雪传媒烧了。
贾树道稳坐钓鱼台。
孟时和老五花了半个小时,在舞台上和总执行史华把想要的沟通完毕。
这时,正好广播安排入场。
史华看着开始入场的观众,说道:“你们要的保证全部完成,现在先回后台吧。”
老五一脸疑惑,“你说,他们想了什么?老崔的面子可没有这么大。”
开场前一个小时,现场调整舞台效果可还行。
“鬼知道。”
——
内场和看台的票不同。
内场处于舞台的前方,体育场的中部。
外面用白色的移动围栏圈出来一片大的区域,里面又隔开六块小的方形区域。
这里距离舞台最近。
夏琴坐在了正对舞台的区域。
她想了解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为何都选择了音乐。
可舞台上震耳欲聋的音乐,现场热烈狂躁的气氛,都让她无所适从。
记忆里前夫孟愈远是个温和的人,弹着吉他,唱歌好像是在低声的倾诉。
就像孟时拿着吉他,轻声问,“妈妈,这种失落会持久吗,这个世界会好吗?”
而现在现场的音乐和气氛让她无措。
她只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小教师,她不懂什么是摇滚。
刚刚上台的那些人,她只认识一个刚刚唱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好声音的导师。
四点开场的演唱会,随着时间推移,在灯光在场馆里闪耀的时候,进入了尾声。
她坐在座位上,四周都是站起来的人。
这时,她听到周围的人都开始大喊“八百里秦川”。
这时信里提到,孟时会出场的名字,于是她急忙站起来。
前面的人都高举着手臂,对着天空竖起食指和小拇指。
她看不到舞台,内心挣扎了一下之后,脱掉鞋子站到了椅子上。
她不好意思的回头跟后面的人道歉,但他们却为她的行为欢呼。
这个坐了一场的人,她站到了椅子上!
——
主舞台的灯光熄灭。
舞台上工作人员弯着腰假设乐器。
统筹的工作人员,对“八百里秦川”比了一个上场的手势。
孟时深吸了一口气,对老五点头。
朦胧的灯光中,乐队在舞台上落位。
陈与闭着眼睛,耳边传来如海啸一样呼喊。
他听到一阵曼陀铃响起,如同记忆在骨髓里的谱子,开始在他指尖流淌。
谢向杰低头敲击着鼓槌。
随着乐曲推进,戈壁滩上的沙暴开始在鸟巢呼啸。
这是《记忆中腐烂的故里》。
现场的躁动静了下来,观众举着“金属礼”对舞台行注目礼。
黄色的灯光从背后亮起,呈一个扇形从下到上在舞台上扫过。
模拟沙尘暴的灯光效果在舞台上,闪烁。
随着灯光,现场的人看到一个人站在了舞台中央。
他赤着脚,黑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圆寸,手拿一把吉他,目视前方。
他和那个一直坐着,现在又站到椅子上的女人一样,在这个会场里显得那样的违和。
现场和各个直播平台躁动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
《记忆中腐烂的故里》在推进。
戈壁滩的黄沙被风卷起,绵延数万里去拍着城市的玻璃窗户。
台风穿过老房子的缝隙发出呜呜怪响。
只是本该出现的楼三的低吟、嘶吼,再也没有了。
一根弦被拨动。
“噔、噔、蹬、噔……”
节奏固定而统一,甚至有些呆板。
但就是这个弦音,好像一根穿过天空,越过风暴的钢索。
它拉着风暴在前进。
随着弦音,现场的躁动平息了下来。
随后他们听到了台上的人开口。
他似乎带着属于楼三的黄沙,在戈壁滩中前行。
“不知道我身在哪里。”
“我生下以后会不会哭泣。”
“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唱着没有家乡的歌谣。”
孟时伴随着鼓点,拨这那一根弦。
“我不知道你生在何处。”
“你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哭。”
老五一声秦腔嘶吼,胡琴、曼陀铃、笙、在鼓点的推动下往前。
“我不知道你要去何处。”
孟时的音调逐渐拔高,开始层层推进,
“你的墓碑指向苍凉的天空!”
“你走的时候唱着出塞歌谣!”
“你青春年少不怕山水迢迢!”
“你长发迎风对着天空狂笑!”
“你的父老兄弟也为你骄傲!”
台下一片寂静。
麒麟走了!
他的墓碑应该立在黄沙里!
走的时候唱着出塞歌谣,长风迎风对着天空狂笑!
这是楼三的祭曲!
“可是你流浪!”
“你可曾找到要去的地方!”
“你流浪!”
“何处是梦里故乡!”
八百里秦川,无尽的苍凉戈壁,还有楼三在孟时背后推着他。
他停下了手里的那根弦,黄沙和风暴开始呼啸。
“你走的时候唱着出塞歌谣!”
“你青春年少不怕山水迢迢!”
“你长发迎风对着天空狂笑!”
“你的父老兄弟也为你骄傲!”
“可是你流浪!”
“你可曾找到要去的地方!”
“你流浪!”
“何!处!是!梦!里!故!乡!”
随着强劲的鼓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孟时仰着头。
这歌唱给楼三。
唱给这个世界以前的自己,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还有…那个“早已死去”的父亲。
焦从看着孟时伫立在舞台中间,忍不住放声大喊:“孟时!马路牙子主唱孟时!孟时!”
随着他的喊声,一阵飞扬的吉他solo,在孟时的手里传出。
这是楼三为数不多,节奏明快的歌曲——《再见李姜山》。
闭上眼睛,伴着明快的节奏,孟时改了《无法老去》的最后一句歌词。
“我不会再思念你,即便星河最后的幕布垂落眼底。”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
碰!
孟时这把孟愈远留给他。
他时常背着的吉他,砸在了地上。
嗡~
琴弦崩断的声音传遍全场。
下面有人开始惊叫。
有人高喊孟时。
有人喊着楼三。
有人喊着八百里秦川。
还有人默默的哭泣。
孟时转身,下场。
他要离开这片荒冢。
一刻也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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