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什么千秋伟业，什么家族荣光，在她眼里，不过都是一堆看不着摸不透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得之她幸，得不到也不会强求。

别忘了，她还有一半的中原血统而那从未谋面的什么家族，什么民族她心底掠过一丝嗤笑。

她的心有些小，装不下那么恢弘的理想与愿望。

只是，希望终有一天，她能一手掌握自己的命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父亲，若无其他要事，女儿先退下了。红唇掠起一抹笑意，但眼底却一片荒芜。

对他而言，他是她爹，她的出生注定要成为他成就大业的一枚棋子。

但，于她而言，她刚好是他女儿，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好，你今日耗了不少心力，伤了身子，下去好好休息吧。语气顿了顿，商无际神色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明日一早去看一下你娘。

这语气真像施舍。

可悲哀的是，她竟然无法拒绝。

好。商月落低首转身，适时掩住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讥笑与苦涩。

曾几何时，与相守几十年的妻子相互间见上一面也成了一种交易？

为了安抚谁的人心？她不稀罕，可却是她母亲心心念念之所盼。还有，那夫妻相见时表演出来的鹣鲽情浓，也看得外人一脸感动与艳羡。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眼前她称之为父亲的人，把伪善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非她还有对他的千秋大计还有些许价值，只怕她的下场比她娘好不到哪去吧？

看着商月落纤细而挺直的背影，商无际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做声。

要成就大业，总得有所牺牲，何况事关民族和家族，谁又能置身事外？

一踏入母亲居住的叠翠楼，商月落便听到了熟悉却又不同往日的嘈杂，不禁低叹一声，看来母亲又让祝嬷嬷和绿珠为难了。

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绿珠正端着药碗，站在一旁，一脸的无奈。而祝嬷嬷低着腰，对着端坐在榻边的一名妇人温言相劝。

那妇人年约四十，满头青丝竟已半白，面容苍白瘦削，满脸病容，却依稀透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只见她双手把玩着垂在胸前一缕白中夹灰的长发，神态痴然，眼色迷离，口中不停喃喃自语。

听见推门声，妇人灰暗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惊喜万分地猛然转头，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许多。

可是一看见来的并不是心心念念之人，眼神不禁又暗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刚刚那痴痴傻傻之态。

小姐祝嬷嬷和绿珠行过礼，神情沮丧。今天劝了好久，夫人还是一直不肯吃药，可把她们愁坏了。

交给我吧，夜已深了，你们先去歇息。商月落接过绿珠手中的药碗，示意她们退下。

待她们离开后，商月落端着碗走到妇人身旁，柔声说道：娘亲，来，听话把这药喝了。

妇人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商月落无奈，只得狠下心来：你再不喝，他就要生气了。

妇人一听，神情马上紧张起来，紧紧抓住商月落的雪白的皓腕，双目氤然可怜兮兮地问：那我乖乖把药喝了，他就不会生气就会来看我了吗？

看见商月落点头，她终于不再抗拒，满心欢喜一口一口把药喝完。

喝完后，商月落拿起绢布轻轻擦掉妇人嘴角残留的药渍：喝完就要乖乖休息，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一早他便会过来看你。

妇人闻言，好生失望，但一听到明天就能看到，便又欣喜万分，满心期待。

正待准备睡下，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脸狐疑，瞪着一双无辜又纯真的眼睛：可是，你又是谁？

商月落闻言，呼吸一窒，正在整理被褥的手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朝母亲展唇一笑，那笑浅若无痕，似苦还悲：我我是月儿

是你唯一的女儿

月儿？月儿妇人偏着头，一脸疑惑，感觉十分遥远却又有些熟悉，可又什么都想不来。最后在喃喃自语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终究还是想不起来啊

商月落静坐屋中，怔怔地望着已然熟睡的母亲。她虽已睡着，但那深锁的双眉，时而发出的低吟却看得出她睡得极不安稳，似在发着噩梦

母亲梦中的低喃，她是听得懂的。她心中所念，纵在梦中！所叫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她的一生，仿佛只为了一个人而活，除了他，她的生命再无其他，纵使是她唯一的女儿，在半痴半疯中，也早已忘却。

听着母亲在梦中仍旧念念不忘的名字，商月落缓缓闭起双目，呜咽一声，将那心底最深处的无力与苍凉尽数发泄。

真是痴愚呐，你在这头心似金钿坚，他在那头赠妾双明珠；你在这方，怅惋江头江水深，他在那方，坐结行亦结，结尽千年泪，你的愁肠泪眼，他却早已忘却

她静静地坐着，一身孤

影，夜风袭来，烛光摇曳，垂烛泪，扯人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