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雨夜。
耳山。
寺庙后的竹林。
武帝撑着油纸伞,平静的看着辅国公筱楠与孙胜两人,合力将墓碑竖起。
除了雨大竹林淅淅沥沥的声音外,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武帝的心情很复杂。
她以为自己会将杜若青碎尸万段。
可看着黄土一点一点掩盖棺椁,想起当年志同道合的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背叛的背叛。
心中的恨意渐渐被迷茫取代。
世人皆以为当了皇帝便掌握了世间最大的权势,对天下苍生生杀予夺。
可谁又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不过是个孤寡之人。
心中有多少苦闷与遗憾无从诉说。
争来斗去的,最终也不过六尺棺椁,一丈青冢。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用这劳什子帝位换李沐重生。
“陛下,春寒雨冻,您身子骨本就弱,还是回宫去吧。”
孙胜悄悄拉了拉辅国公筱楠的衣袖,示意他也一起劝劝。
“孙公公送陛下回宫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筱楠任由雨点打在从头淋到脚。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
这团火烧了整整十七年。
武帝终于从短暂的软弱中挣脱出来。
腰杆重新挺得笔直。
看了筱楠一眼,武帝猜得到他要做什么。
也知道七日前他便让筱柔与副将带着装备了马蹄铁的五千骑兵连夜赶赴山东道。
但她不想阻止。
做错了事就要有受到惩罚的觉悟。
“回宫吧。”
……
钱氏家主钱枫私通蛮国一案,随着杜若青的下葬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都。
沸沸扬扬。
世家人人自危。
欧阳添彩、崔永康、刘学平等五大世家在京都的主事人更是第二天天没亮便跑到了钱镇德府里,指着钱镇德的鼻子怒骂。
可那又能如何?
钱镇德委屈啊。
事情是家主干的,更何况,这事他也是才知道。
钱镇德托人找关系,打探消息。
银子花了好几万两,可不但消息没打探出来,人反倒被打入了天牢。
直到被关入天牢,钱镇德仍旧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忽然变成这般模样。
而素来为人景仰的国师杜若青,竟然牵扯入钱枫叛国案中,更是令世人从最初的惊诧到失望,再到愤怒。
那是被欺骗了的愤怒。
京都百姓议论纷纷,想不通一心盼着洛朝千秋万代的国师,竟然会干出叛国的事。
更有那勋贵二世祖,纠结了府里的护卫,将钱氏的粮铺、醉仙楼以及酒铺给打砸了。
勋贵二世祖平日里不做人事,但这次打砸的举动却令百姓拍手称快。
站在绝味酒家四楼临街的厢房内,谢晚晴静静看着窗外的雨夜,好半晌后方才叹息道:
“都说春雨润如酥,可今年这雨,好似格外的寒冷。”
李思上前,将打开的窗子关上,很是心疼的看着越发瘦削的谢晚晴,“这几日在皇上身旁不好过吧,辛苦了。”
“只是陛下过的太苦了。”
谢晚晴轻轻靠在李思肩膀上,低声道:“李思,不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陛下都是你生母,这事实改变不了。”
谢晚晴仰头看着李思,“有时间了去宫里陪陪陛下吧。”
“嗯,等忙完这些事,我会去的。”
李思抚了抚谢晚晴肩膀回道。
陛下只是陛下时,李思心思通透,对陛下有景仰之情,处理起关系来即使谈不上得心应手,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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