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谢知筠左看右看,觉得他今日倒是难得顺眼,没那么讨人嫌。
她指了指桌边的白瓷瓶,道:“今日买回来的酒早就温上,小公爷陪我小酌几杯,尝一尝这酒究竟好不好吃。”
“哦?夫人怎么想吃酒了?”
谢知筠今日遇到了这么多事,又忆了往昔,心中颇有些郁气想要抒发出来。
可她不知要如何抒发,学不会那肆意妄为的胡闹,最终就想到了这荆棘酒。
这些她自然不会同卫戟说,只亲自给两人满上酒,端起杯来向他一敬。
“无他,只想品尝一二。”
她有小酌的心思,卫戟当然舍命陪君子。
他端起酒盏,同她轻轻一碰杯。
“夫人请。”
“小公爷请。”
两人一饮而尽。
谢知筠倏然皱起眉头。
入口是极致的酸涩和辛辣,在一片辛辣之中,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那是对颠沛流离,战乱不断的苦涩;那是对生离死别,亲人分离的痛苦;那是对穷困潦倒,挣扎求生的煎熬。
一口辛辣过后,不仅有苦,也有酸。
只在最后的最后,能回味上一抹轻飘飘的甜。
一坛如此便宜的荆棘酒,却尝尽了酸甜苦辣。
谢知筠一口酒下肚,不仅脸颊绯红,人也愣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卫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夫人,怎么了?”
谢知筠如同大梦初醒,她垂眸看向手里的酒盏,不由道:“难怪这酒卖得好。”
卫戟失笑:“一直以为夫人只喜欢吃青梅酿或者竹叶青,怎么这般酸涩的果酒夫人也喜欢。”
“不,我不是喜欢,”谢知筠摇了摇头,她又给两人倒上一杯,“我只是觉得不错。”
卫戟听不出这两者有何区别,他颇为顺从地端起酒杯,同谢知筠碰杯。
“既然如此,为夫要敬一敬夫人。”
谢知筠眼睫轻颤,幽幽目光落到卫戟俊朗的面容上。
“为何要敬我?”她问。
卫戟想了想,最后竟是道:“多谢夫人今日陪我去吃云吞,所以要敬夫人。”
谢知筠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她心中微动,低头看向了酒盏中自己的倒影。
因是廉价的果酒,酒液并不清澈,反而有种让人心生不喜的浑浊。
但谢知筠还是在酒液中看到了自己坚定的目光。
经过今日的事,谢知筠更不可能让未来如同那场噩梦,把一切的美好一推而成泡影。
那日的一场欢好并未换来梦境,谢知筠却不想放弃。
一次不行,就再试一次。
总能得偿所愿。
思及此,谢知筠抬起头,看向卫戟勾唇轻笑:“既然小公爷喜欢这酒,那咱们就不醉不归。”
卫戟剑眉一挑,所幸放下筷子,道:“好啊,来,喝。”
于是夫妻二人竟在膳桌上拼起酒来。
谢知筠不知卫戟的酒量深浅,但这果酒确实比米酒要烈性,她喝了两三杯就有些晕乎,眼前也有了虚影。
但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谢知筠趁着卫戟低头吃菜的工夫,对朝雨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自己手边的这瓶酒换成了茶水。
再给卫戟敬酒的时候,谢知筠就更主动了。
“今日有劳小公爷去谢家接我,敬你一杯。”
“多谢小公爷陪我逛街,再敬你一杯。”
“来小公爷,我们一起替夫人和表姑娘祈福,希望她们早日康复,身体健康。”
谢知筠有说不完的话,也有敬不完的酒,待到了最后,两坛荆棘酒一多半都进了卫戟的肚子。
他麦色的面容上泛起红晕,端着酒杯的手也有些颤抖,桌上的肉包一连吃了两个,还要去拿第三个。
谢天谢地,终于醉了。
谢知筠长舒口气,她对朝雨又使了个眼色,让她唤了小钟进来,搀扶着卫戟进了正房。
等到卫戟躺倒在架子床上,谢知筠总算松了口气。
她让人上了热水,自己拿着帕子坐在床榻边,给卫戟净面。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谢知筠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她的手从卫戟英气的剑眉上往下滑动,路过他紧闭的星眸,擦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最终落到他的薄唇上。
卫戟的唇形很漂亮,嘴唇很薄,轻轻闭合的时候,仿佛羸弱的薄叶,摇曳在寂静的深海上。
谢知筠的手就在卫戟的唇畔边顿住了。
方才灌酒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
卫戟吃醉了,那接下来的事要如何做?
谢知筠欲哭无泪。
她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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