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来人。
她依旧头发花白,满面斑驳。
谢知筠觉得她比上一次见时要更苍老些,本来斑白的头发已经银丝多于黑发,显得越发沧桑。
岁月似乎都是磨难,抽干了她的活力,让她整个人暮色沉沉,行将就木。
颜婆婆紧闭着双眼,眼皮上的褶皱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努力看清来者。
这一次,她似乎没有通天眼。
“这位香客可要拜山神?老婆子竟拜完,这就走。”
谢知筠声音很轻:“我是前日里同老人家买香的香客,今日再次偶遇,倒是缘分。”
颜婆婆似乎有些诧异,她伸手利落把地上的香盒收拾妥当,才仰着头问:“娘子,怎么这么快又上山来?可是心中有迷惑不解?”
除了虔诚的香客和信徒,大多数百姓礼佛,无非是为了求神解惑,许一个愿,求一求菩萨,好把一个个难关跨过,能平顺活着面对下一个槛。
谢知筠隔了一日又上山,旁人见了也只会以为她遇到了难事无法开解。
这位颜婆婆的问话倒是问进了谢知筠心里去。
她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这位陌生的婆婆却让她莫名亲近,想要把心里的烦闷说出来。
谢知筠想了想,道:“不知为何最近有了些奇妙造化,也不知如何同夫婿相处,有些犯了难。”
颜婆婆勾起干涩的唇,扯出一个勉强算是慈爱的笑。
“新婚夫妻都是磕磕绊绊,娘子啊,”她叹息着道,“我们瞧人,不能只看短处,只看缺点,要多看优点。”
“你用心看他、待他,自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明白了,便知要同他如何相处。”
交浅言深是大忌,这位颜婆婆并未多言,她想了想,把手里的香盒递给谢知筠:“唉,老婆子说多了,娘子别恼。今日的檀香卖完了,你可能没有买到,我这一盒还剩七根,你若不嫌,便拿去用吧。”
谢知筠刚要给她银钱,颜婆婆却又笑了。
这一次,她笑容好似春风化雨,让那张苍老的面容多了几分清秀和柔情。
谢知筠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却不知何时又见过她。
颜婆婆道:“今日你给归隐寺送了供奉,这不过是一盒檀香,老婆子我还是送得起的。”
谢知筠没有再劝。
她接过那一盒檀香,恭恭敬敬冲里颜婆婆行礼:“多谢颜婆婆。”
颜婆婆进闭着眼,仰头去“看”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千金女。
半晌之后,她才道:“菩萨慈悲,垂怜世人,你若是得了机缘不解,可以想一想当日如何作为。”
“等你想明了,说不定机缘会再现。”
颜婆婆如此说着,苍老的身子更显佝偻,她背着手,口里念着心经,从呆愣的谢知筠身边擦肩而过。
侧身时,谢知筠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最喜欢的千步香。
谢知筠呆愣片刻,待在要去寻她,却已经寻遍不着。
宽敞的后院除了她们主仆三人,再无旁人。
谢知筠捧着那盒檀香,转身回到两人身边时,问:“那位老人家去了何处?”
朝雨道:“奴婢瞧她进了归隐寺。”
谢知筠便道:“咱们回吧。”
待主仆三人坐上了马车,谢知筠手里依旧捧着那盒檀香。
她觉得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眸,一瞬便陷入沉思之中。
在她脑海里,那位颜婆婆的话反复回响,让她无法忘记。
颜婆婆说要思量那日机缘发生前的事,若是能想到前因后果,说不得机缘还能再有。
谢知筠觉得颜婆婆说得对,故而她反复思量,想要从中找出特别。
那日她除了来归隐寺上香,便无其他,平日所做皆是日常,除了……
除了那是初一日,卫戟按照旧礼回到正房,同她云雨一番。
也正是两人云雨之后,谢知筠才做了那个噩梦。
后来她又梦到牧云的事,也是经历了一番云雨,两次的梦境都能对上。
难道……这机缘同云雨之事有关?
谢知筠猛地睁开眼睛,面上绯红一片,明明是寒冬天气,她却觉得面似火烧。
朝雨正在帮她煮茶,见她这般事态,不由问:“小姐可是怎的?”
谢知筠面上火辣辣的,她努力压下心中的羞赧,颇有些愤懑地想:难道为了遇到机缘,还要她去歪缠他做那羞人事不成?
她可是世家千金,如何能做这般痴态?
可再闭上双眼,谢知筠又总能想起牧云脖子上的血痕,想起灵堂里的哭声,想起那冰冷的牌位,想起梦中的绝望。
谢知筠深吸口气,总觉得无论如何,她总要试一试。
可这要怎么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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