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老白,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咱们有什么资格说给别人一个家?困在墓里吃观音土你忘了吗?在孤岛上苟延残喘你忘了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儿你没做过吗?而她只是个孩子……”
“经历了这些,你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吗?”
老白忽然平静了下来,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仿佛方才的咆哮用尽了浑身力气一样,软趴趴的靠在座位上,轻飘飘的说道:“是,你说的我承认有道理,可你真的过过乞讨的日子没?你没过过,我过过,我知道什么滋味!跟着咱们确实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但那时候就算是死,这丫头也是笑着死的,你信不信?
我也承认,咱们给不了别的,但老子他妈的把话撂这儿,至少不用让她去烧烤摊舔签子!
你今儿个要是不应,老子应,你也甭管老子现在落魄这球样拿什么养活她,就算是出去抢,也是老子去抢!”
无双跟做贼似得,贼眉鼠眼的从前面把脑袋伸了出来:“惊蛰哥,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压身,你是我的饭主,也不怕再多一张嘴了……”
绾娘儿没说话,但素来冷漠的她看着我的时候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希冀,却说道:“这些事情本来是和我没关系的,不过张歆雅让我给你递个话,她说——二狗子,这小丫头我喜欢的紧,真武祠里全都是一帮骚老爷们,好不容易来个伴儿,你要是给我撵走了,小心你那身皮!”
我苦笑一声,看来我倒是成了独夫了,其实,老白说的那些我也听进去了,再看看坐在我怀里的小稚,心想眼下或许我真的是她最后的希望,于是就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那你以后就跟着哥哥吧,山里的日子清苦些,哥哥吃口什么你吃口什么,吃穿不好也别怨,哥哥就这么点本事。”
小稚死死咬着嘴唇,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可她很坚强,泪水无论如何都没有落下来,一直不停的点着头。
老白心得意满,嘿嘿一笑,吐掉烟屁股,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所以……丫头,你能看见别人的命数,这是天生的?”
小稚点了点头。
“怪哉!”
老白轻叹道:“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玄门中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却从未听说还有这等本事的,不用推算,直接窥视别人的命运,比相师都厉害!”
小稚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见啦,偶尔能看见断断续续的一些画面而已,我控制不了,不是每次都灵的!”
我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还真是贪心,三分人数,七分天数,彼此影响,以至于命运这种东西盘根错节,有无数种可能,我师父为半步天师,玄门里顶尖儿的存在,却只能窥见命途中的某一角画面,而且未必会实现,因为变数太大,可她仅仅是看了老白一眼,就看到了老白的结局,甚至看到是我影响了老白,这是把人数天数都看到了,这不厉害,还有什么叫厉害?
若是控制了这种能力,那还得了?
想了想,我最终还是很认真的告诫道:“小稚,以后不要滥用你这种能力,人命天定,那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咱们这行里讲究很多,但都有根底道理,这不是闹着玩的,随口断别人命运,最后必遭天谴,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日后如非必要,不要把自己所见到的说出来,明白吗?祸从口出!”
小稚很认真点了点头,也特聪明,立马就改了口,还亲切的喊了声“惊蛰哥哥”……
不知为何,做了这个决定后,我倒是再没有那么多担忧了,心里的某一块巨石一下子落地了,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对我举足轻重的事儿一样。
“所以,听了小稚说的这些,你们有没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这个邪术士不像是在随意培养邪物,而是有计划的在完成某种事情。”
无双忽然说道:“幽蓝色的刀、给他们喝下的古怪汤药,月圆之夜杀人……这应该都是培养这种怪物的方法!而让大黄去做的事情,可能是最后一步,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黄也不能言语,但应该是这个过程中出了意外,以至于大黄成了一个异术!
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培养成功,这个邪术士也一直在寻找!
鼠、蛇、狼、虎……
每一种她培养出来的怪物都不一样,这些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说真的,此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
这个牙侩培养出来的东西每个都不一样,这应该不是意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我觉得这当中可能存在某种规律,如果总结出来的话,我们就能知道这个牙侩到底想干什么了,到时候,或许就能直接找到她本身!!
沉思之际,忽然有人在轻轻推我肩膀。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齐老汉。
老头子缩在角落里,一路一声不吭,就是在照料自己的女儿女婿,我也没太关注他,他推我我才发现,老头子不知何时已经哭成了泪人,低声道:“我想到了我那被人抱走的外孙子,我外孙子就是被一个中年女人给抱走的,你说……抱走她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什么牙侩呀?这小丫头刚才也说了,这个牙侩一会儿是老太太,一会儿是年轻女人,那那个中年女人也是她呗……”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听我们说话。
外孙子丢失,本来就是他们这一家人最深沉的伤痛,又听我们说起那些丢失孩子的遭遇,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此时大概终于是忍不住了……
不过,他这一说,还真提醒我了。
一家老老实实的人家,平生也没有做什么恶事,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招惹上这些邪术士呢?
再加上这档子事儿和丢失的孩子有关,很容易就让我们联想到十二年前引娣夫妻丢失的孩子身上!!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落入了牙侩手里,结果可想而知。
十二年前丢失的孩子,忽然回来找父母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不敢置信的看着齐老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那么,袭击我们的那头狼,其实就是你的外孙子?”
齐老汉没有回应,默默别过了头,就是默默抹着眼角,大概是悲伤太重,十二年来早已哭干了眼泪,此刻只剩下绝望在心间流淌,早已是言语难以表达了……
我心里并不平静,总算是抓到了整个事情的关键。
牙侩弄这些怪物的手段小稚已经说得很清楚,制作过程我们知道,现在来看,当她制作成功以后,怪物还得继续培养十二年!
为什么一定是十二年呢?
这和这种邪术有关,我无法去推测,但是,十二年后,怪物却必须回来找自己的父母,将之杀死,这应该也是邪术的一部分!!
“大黄……该不是也回去找自己的父母了吧?”
我暗自琢磨着,也就是说,大黄当时就是这个过程中出了意外,这才挣脱了这个邪术士的控制!
线索越来越多,可事情还是扑朔迷离。
齐老汉受了刺激,连连咳嗽,我也再没有和他们去探讨这件事情,被这一系列的千丝万缕的事情弄的心神疲倦,在加上车里缺氧,抱着小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轰!
毫无征兆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车子都被掀的飞起一截儿,然后重重落地。
车里的人立即滚作一团,我也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抬头一看,车子正停在山路上,大灯照射下,能看见四周浓烟四起。
绾娘儿回过神来立即询问:“什么情况啊?”
“胎炸了!”
老白似乎是磕到了脑袋,捂着额头咬牙道:“他娘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前座传来,赫然是鹞子哥的声音。
似乎是受了颠簸,将鹞子哥都醒来了。
他被那牙侩控制,虽然按照青竹的办法做了,但受缠丝蛊毒害太深,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彻底摆脱,我立即大叫道:“无双,摁住他,其他人下车!!”
哪知,鹞子哥竟然吃力的低吼道:“惊蛰……跑!!她的目标就是你和暗算咱俩的那个小女孩儿,快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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