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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记刺破苍穹的鸣镝,可不仅仅是下令让伏兵断道!
他的身后十余里,尚且有两千追兵!
急行军而来,无须两刻钟!
两刻钟!
他麾下士卒,焉能清出道路来?!
此刻,他意识中唯有一念头:将那前方探路的斥候悉数缚来,亲手执刃,将之剁成肉糜,以泄炙焚胸心的忿怒!!
然,一丝残存的理智,亦在提醒着他:追兵降至。
“结阵!!”
“结阵!!迎敌!!”
犹如山魈的尖锐厉吼,从朱褒胸腹间上涌,再挤出嗓子。
吼罢,又猛然抬脚,踢在那殷勤扶他起身的亲卫身上,横眉怒目,口绽咆哮,“速攀过路障,让前军速速搬开石木,倾力来援!”
“诺!”
那亲兵一个踉跄倒地,立即又手忙脚乱爬起,转身亡命奔去依旧尘土弥漫的堵路山木堆。不顾荆棘条的倒刺挂烂战袍,不理尖锐山石刺破手心,亦不屑无数木屑扎入血肉肌理,埋头便奋力往上爬。
身手颇为矫健,下便攀登至顶,便猛然一跃,让身影消失在朱褒视线中。
徒留声声厉叫着“太守有命!速清道路,来援后军”,在山道中回音不绝,渐闻渐弱。
亲卫如此忠贞,着实可嘉!
只是朱褒眼眸中,并未有欣喜之色泛起。
截断山道的石木如此之多,后军若想清理出通道来,绝非一时之功!
届时,已然受惊的士卒,士气大崩之下,尚且能至后军来援否?
焦虑且忿怒的朱褒,时而目视兀自惊恐不已、稀稀落落结阵的兵卒,时而投眸于后方的天际线外,频频来往而顾,眉目间尽是忧愁。
心里,亦开始向上苍祈言,希望那些追兵能来得慢些。
无比虔诚。
然而,上苍再次忘了眷顾于他。
当鼙鼓争鸣声,隐隐约约传入耳,那天际线外,便兀然浮起一杆绣着古朴威严“汉”字军旗!
且,在急促跳动中!
一跳,便猛然窜高一大截!
数息之间,便彻底挣脱地表的束缚,凌空跃起,迎风招展着四百年的大汉积威!
此刻,天地之间,唯有硕大的汉旌光辉万丈,睥睨世间!
山河为之失色!
万物为之颤栗,皆哀嚎臣服!
继而,一缕黑色丝线,蔓延在地上,亦逐渐增大,慢慢汇成晃动的人形。
追兵,来得比预想中,还要迅疾。
朱褒眸光,尽是木然。
微侧头,目顾那于水汽袅袅中,无法看清对岸的牂牁河,又心若死灰。
泅渡,亦无生路
因而,他脸庞之上,迅速爬满了狠戾与狰狞,眸中疯狂之芒,灼灼生辉。
伸手拨开簇拥跟前的亲卫,他大步往战鼓处突来,一把便夺过鼓槌,奋力击打,极力怒吼:“诸君!归路已绝!死战乃生!!”
各将佐见了,亦“哐锵”一声拔出腰侧佩剑,怒吼不已:“死战!!”
后有追兵,前无生路,且主将亲自擂鼓催声“背水一战”,军中兵卒士气或多或寡,会再度被激起。
所幸,能被主将挑选随行殿后之军,乃精挑细选的精锐。
亦然是忠心耿耿的敢死之师!
叛军阵内,先是有个别士卒,赤红眼眸梗着脖子,跟随将佐嚎叫着“死战”,慢慢演变成一伍、一什、一屯、一曲
最终,全军皆“死战”的怒号,连绵起伏于山道之间,久久不绝。
而此刻,汉军亦奔至一箭之地外。
先是在各部将率呵斥下,止步稍作阵型休整,随即阵内便有凄凉且悠长的牛角号,催声了进攻的序幕。
“呜~~~~呜~~~~”
一部部汉军,鱼贯而出。
“嗡!”
“嗡!!”
双方军阵后方,都有一阵箭雨腾空而起,将苍穹瞬即暗了下来。
汉军的前排盾兵,肩扛手举大橹,疾步推向前。
紧随着矛兵,双手紧握长矛,猫头微俯身躯,尽可能将自身藏在盾牌庇护内,大步影从其后。
最后,乃是身裹简陋皮革甲的刀盾短兵。
他们此刻,皆扔了原先缚之小臂的小圆盾,双手执利刃,身躯前倾,脚下履尖已然微微扣入土壤中,眸中血勇杀气涌动,蓄势待发!
待盾兵将大橹推进半箭之地,他们便咆哮如雷,犹如脱缰野马,狂奔而向。
“捍我大汉!!”
“诛贼!!”
“杀!!”
此刻,旌旗猎猎,鼙鼓争鸣,敢死咆哮,主宰了此方天地。
而牂牁郡的贫瘠土壤,再一次迎来了,血肉盛宴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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