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便以手指着陡峻的河床,轻声谓之,“孝兴,休然兄,此处地形守势占尽优势,我等虽仅六百兵卒,但纵使贼子朱褒遣敌来十倍,亦不为惧。然而,亦有一忧,朱褒若思及,我等将陷入死地矣!”
甫一话落,句扶便会心而笑,“子瑾所指,乃是困守时,我军的粮秣之忧乎?”
而那侧的柳隐,亦嘴角含笑而不语。
看来,他们也都看到此处死穴了。
“然也!”
郑璞颔首,眉目舒展,冁然而笑,“似是我危言耸听了。”
笑罢,又敛容,神情庄穆问道,“我等率军此来,仅携来一月之粮。却是不知,平夷那边的李守将何时将其余粮秣送至?”
嗯,此戍围预计的积粮,乃是足两月之用。
然而,初来乍到,戍围营寨尚未树起,且此地雨水太多,粮秣运来亦难以存放等缘由,他们便与守备平夷县的李遗商议,后续粮秣过些时日再遣人送来。
“李守将声称,月半之后,粮必运至。”
此次,乃是一直负责戒备等事的柳隐出声而答。
年过三旬,性情已有持重之风的他,还微蹙眉发问,“子瑾,是否觉得有不妥之处?”
“不妥,倒是谈不上。”
先是露齿而笑,郑璞微微摇头,又声音淡淡,略带忧虑,“乃是心中颇有忐忑。休然兄,孝兴,我等从平夷进发此地,耗费于途的时日,确是太多了。”
话落,句扶顿时满脸肃然。
侧头目顾柳隐而去,却发现他亦敛容凝眸,凝眉成川。
柳隐早年尚游侠,常年只身游猎山野外,对未知危险的嗅觉极为机敏。
听罢郑璞的担忧,他亦倏然忆起,行军于途时,斥候偶然撞见的那些短褐穿结、衣衫褴褛,且形销骨立的椎发南中蛮夷。
那时,他见这些蛮夷身形单影只,徒手跣足正在山野采集植物果茎,便不以为念。但却是忘了,这些人亦有可能,为了一日果腹之餐或微末之财,而奔去叛军告信。
若果真如此,熟谙地形的叛军,会拖延时日,放任他们立下戍围否?
以军中常理,应是选择在他们立足未稳时,大举来袭才对吧?
“子瑾之担忧,我知矣!”
微作思绪后,柳隐便朗声而道,“戍围修筑未毕前,我让麾下斥候,尽可能探得远些,定不会让朱褒贼子有掩军而来之机!”
“休然兄之言,正是我心!”
句扶重重颔首,亦紧接出声,“子瑾莫有忧!我部下皆賨人,皆是健壮老卒,亦善修筑此戍堡工事。我稍后叮嘱几句,尽早将戍围修筑成型。哪怕那贼子朱褒得到消息整军来袭,亦无机可乘!”
“休然兄,孝兴,你二人这是作甚?”
郑璞听罢,连连摆手,笑而做戏谑言,“我不过甫临军阵,心略有不安耳,并非指摘二位任事疏忽。再者,二位多有操劳,唯我无所事事,安敢颐指气使邪?”
言罢,又轻声谓之,“休然兄、孝兴,我是担忧李守将运送后续粮秣来时,会遭遇贼子朱褒的骚扰。便想便分出一半兵卒,现今前去将粮秣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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