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又浸淫仕途多年,长于人情世故,对郑璞那点小心思,略作思考便洞悉了。
“幼常亦无状!身为朝廷僚属,安能口出如此谄谀之辞邪!”
习以为常的,诸葛亮亦笑责了马谡一句。
待止住了笑意,他才摆了摆手,“罢了。此子既有才学,且能为国筹画,我见见他又何妨!嗯,以幼常之见,此‘推恩’乃当做何论?”
这次,马谡闻言,脸上有些慎重。
对于《推恩令》,任何人都知道,是指当年汉武帝忌惮于宗室诸侯王势大,故而以推恩之策,将他们的领地通过不断分封消弱,无力再对抗朝廷权威。但今日大汉则是不同。先主刘备起于微末,半生飘零,几无宗室助力,何来诸侯王势大之弊病?
然而,郑家子既提及此策,乃是效仿《推恩令》之意,其中必有所关联。
“丞相,谡于相府归途上,亦细细思量郑家子的本意。”
马谡沉吟了少许,便昂头拱手,眼眸炯炯,“然,其中细则,谡不敢断定能已悉数参透、了然于胸。但亦敢斗胆,请试言之。”
“嗯,但说无妨。”
诸葛亮赞许的点了点头,和煦的笑容再度绽放。
他最欣赏的,就是马谡身上这股不甘人后的锐气。
或许,在别人眼里,算是锋芒毕露。但他觉得,如今地小民寡的巴蜀,想与占据天下七分的曹魏争锋,就应该拥有具备锐意进取的意气!
就应有不屈之锐!
奋争之勇!
否则,以何与之争?
尤其是,他身为一国之宰,须以持重威仪示人,无法做意气风发之态。
而年过三旬不久的马谡,上能参与朝廷议事,下能入掌行伍繁琐,便是最佳人选。
“诺!”
马谡颔首,便朗声说到,“建安七年,南匈奴再次内附于大汉,当时曹公秉政,便先后将南匈奴分为五部,每部择立贵族为帅,另选汉人为司马对其进行监督。后,建安二十一年,单于呼厨泉来朝,曹公便扣之于朝,该授右贤王去卑监其国,让南匈奴再无力为叛矣!”
“是故,谡窃以为,郑家子此推恩之策,乃是佐分化南人及瓦解南中夷人部落之意。如朝廷平定南中叛乱后,便将五郡之地再重新改置,以分其土绝南人势力纵连;如以朝廷之命,征辟各部夷人部落首领入朝为官,待以客礼,授于富贵,再择汉人僚佐或忠于朝廷的夷人,代为掌部落。如此长久以往,南中皆无力反矣!”
“然也!”
诸葛亮拊掌而和。
继而,又欣慰不已的冁然而笑,“幼常之论,甚得我心。”
马谡自是谦逊一番。
两人再续些闲话琐碎,便以夜已深散去。
独自一人时,诸葛亮再也抑制不住满脸的倦色,和衣偎塌而眠。
只是那撩人的月色,调皮的从窗帷透入,流连在地上,拨弄着难眠人儿的心绪。
自建安十九年先帝定蜀,至今已有十载矣!然,依旧有许多蜀地豪族,不愿让子侄出仕或荣辱与共,唉
诸葛亮辗转反侧,困倦异常,却半点睡意都无。
倏然,猛然睁眼,目光灼灼。
蜀地豪族?
推恩?
呵,此郑家子,当真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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