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程熙是在这一天晚上自杀的。

而且他自杀成功，死了。

河水淹没了他怀里的小熊娃娃，淹没了他手里抱着的布丁，最后也将他小小的单薄的身体吞没。

他的失踪，程家里并不关心，原主又在娘家，被殷母做思想工作，也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程熙才被无意间去河边的人发现，可那时的程熙身体都已经泡得发胀，发白。

那样寒冷的夜里，寂静无人，他就那样，揣着妈妈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抱着已经死去的布丁被河水吞没，结束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九年的生命。

比起普通人基本六十年的生命，程熙的一辈子只有九年，九年的时间，太短太短了，短得他永远不曾知道光明是什么模样，短得他除了在母亲那里感受到为数不多的一点点温暖外，再也没有了。

九年来，他的世界里，只有来自这个世界的尖锐恶意与谩骂。

他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本应该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应该在学校与小同学一起上学，学习知识。

可他却从出生开始，过早地承受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以至于让那么恐惧河水的他，主动投河自杀。

九年的时间，来自亲人的厌弃，让小小的程熙心思敏感，脆弱。

而殷音和布丁是他能抓住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光。

可布丁死了。

妈妈也怨恨他。

程熙本就薄弱的世界，突然就崩塌了，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于是他在那个孤寂的夜，那一条冰冷的河里，结束了才九年的小生命。

他在河里，该多怕多怕啊，该多冷，多冷啊。

殷音飞快蹬着自行车，伸手拼命将眼角的泪抹去。

终于，她到了小河边，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那一个投身在河里的单薄身影。

“熙熙。”殷音撕心喊着，下了单车，将它丢弃在一旁，往程熙所在的方向跑，没有一分一秒的思考，淌进了水里，刚进去的瞬间，冰凉就将她包裹。

很快她看到了程熙，伸手去拉。

程熙只感觉自己被两只手拉住，可他看不见啊，他觉得那应该是幻觉，怎么会有人来阻止他，或者说救他呢。

冰冷的水通过口鼻耳朵，不断灌入身体里，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妈妈在喊他。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妈妈身边了。

妈妈，熙熙爱你。

还有，对不起。

-

殷音双手托住程熙的腋下，将他从河里拉起来。

程熙没有挣扎，他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

上了岸，殷音放程熙躺下来，双手压着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做着急救。

她必须把程熙胸腔里的水压出来，不然程熙还是会死。

“熙熙，你不能死，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

“熙熙，回来好不好，妈妈爱你，很爱很爱。”

“熙熙，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怎么舍得离开妈妈呢？”

殷音边做着急救，边焦急喊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下来，她知道她得冷静下来，可她的身体，她的手，却在不断颤抖着。

她害怕，真的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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