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哪儿就真那么坏不可见了?再说了,如若不是苦衷难言生计所迫,谁又真是心甘情愿的去做世人口中的不堪之人呢?”
大概是苏沅这段话实在惊世骇俗。
胡图震惊之下竟然忘了反驳。
他眼中沉浮着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半响后才沉沉道:“你真不觉得,那里的人都为不堪?”
苏沅讥笑撇嘴,微微耸肩道:“究竟怎样才能算作不堪呢?”
“世道杂,人心乱,有人出身风尘却心怀悲悯,路遇乞儿不忘施舍点滴恩情,有人位居高堂华丽富贵,却视人命如草芥心思阴暗,也有的,甘于被脚下泥潭所腐,自甘堕落不堪。”
“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绝对的善或是恶,人性如何,与处境无关,更多的,是在于本身。”
“内里腐,外再华无用,表里龊,也不代表内里就真的脏乱。”
苏沅的出身一开始就算不上优越。
后来在社会上,也曾受尽了无数白眼。
可她从不认为自己就真的如他人口中那般。
她力所能及的一切,或许在旁人眼中可笑,可她只是为了活着。
想不伤及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好的活着。
这本就是无错的。
这番话若是由一个历经沧桑沉浮的人说出,胡图或许不觉有异。
可从苏沅口中得闻,胡图心中却大为震撼。
人皆长眼。
偏见自存人心。
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讽刺谁人不堪,谁人不洁。
却鲜少有人能想到,并非谁人生来就想这般。
若有可能,谁不想金尊玉贵,风清气朗的活着?
胡图被苏沅的话勾起了记忆深处的晦涩,眼底猛地添了一丝隐痛,声音也因此带上了些许不明显的沙哑。
“你说的或许不错,那你可曾想过,一旦被人知晓你一个女子,竟为风尘中人代笔书信,会给你的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
苏沅从喉间挤出了一声嗤笑,漫不经心道:“谁在乎那些呢?”
别人在乎与否,苏沅不知。
可她本人是真不在乎。
她轻飘飘地说:“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我能拿得起那支笔,就吃得心安理得,名声不名声的,又有何碍?”
这口气大得狂妄。
大有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轻狂。
可正是这话中的轻狂,却恰恰入了胡图心底的最深处。
他强压眼底震颤,颤声道:“那若是牵扯到林明晰呢?”
苏沅皱眉。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与他有一文钱的关系?怎么也攀扯不上他。”
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日后着想,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春满楼接单。
否则也不会有她今日和胡图的对话。
胡图无声一笑,淡淡道:“那你又怎确定,我能有法子让你与春满楼中的人搭上路子?”
苏沅眼珠一转露出了浅笑。
她颇为狡黠的眨了眨眼,语速飞快。
“您写的那本书中有一个女子,名唤芍药,这位芍药姑娘曾是春满楼当之无愧的花魁,只是后来因……”
“住嘴!”
胡图急急的打断了苏沅的话,涨红着老脸硬邦邦地说:“不可胡言!”
苏沅微妙的住了嘴,眉梢轻挑。
“胡院长,您还没说,是否愿意帮我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就是拿乔了。
胡图说不清什么滋味的横了苏沅一眼,咬牙压低了声音道:“丑话我先说在前,我只帮你牵线,至于之后的事儿,我可就半点管不着了。”
苏沅费了半天心思终于目标达成,眼角眉梢都绽出了笑。
她像模像样的对着胡图微微拱手,朗声道:“多谢院长成全。”
只要搭上线了,剩下的,她自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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