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几天,也开心了好几天的,现在都快到她家了,他却要扔下她转身去军区报到,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他想说一声对不起,然而却又觉得一声对不起太过轻飘,轻飘都他都说不出口了。
车内那轻松的气氛不复存在,变得伤感而哀愁。
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出租车在车水马龙中一路穿行,跑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市郊处一座巨大的军营。车停下来之后,郁成和刘艳一起下车,他拎起自己的背囊背上,对刘艳说:“那……我先走了!”
刘艳咬了咬嘴唇,说:“一路小心,条件允许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发条短信也行……甭管是电话还是短信,一定要有,不然我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郁成说:“好!”
刘艳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轻盈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郁成身体微微一颤,胸膛急剧起伏,用力抱紧她。
对于一名随时要上战场的军人而言,“我等你回来”这五个字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尤其是从一个明知道他很可能一去不回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意义更是非同一般。这是最浪漫的约定,也是最沉重的承诺,沉重到他都有点承受不住的感觉。
他斩钉截铁的回了一个字:“好!”轻轻将她推开,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向军营的大门。
刘艳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军营的大门口。
在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空虚,仿佛整颗心都随风飞走了,只给她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她下意识地用双臂抱紧自己,不为别的,只为了将那个拥抱的余温留住。
半晌,她才耸拉着脑袋上车,低声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见刘艳情绪十分低落,司机有些担心,问:“妹子,你没事吧?”
刘艳说:“没事。”
司机说:“那小伙子人挺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总是能逢凶化吉,你别太担心他。”
刘艳被逗乐了:“师傅,你还会看相呀?”
司机十分自豪:“我家往上三代都是看相的,方圆几十里,找我家看过相的人就没有说不准的!”
刘艳问:“那你为什么不继承家业,反而出来跑出租车呢?看相不比跑出租车轻松?”
司机说:“你还别说,我是真想子承父业的,我爷爷都说我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二十五岁那年我就开始在街边摆街看相了!”
刘艳好奇:“那为什么不干了呢?”
司机嗨了一声:“这不是火候没到,看错了相嘛!苦主找上门来要砸我的摊子,我当然不能让他砸啊,推推搡搡的就动起手来了,两个都挂了点彩……有人报了警,警察火速赶到,把我们都给抓了起来,我那摊子算是彻底给砸了!”
刘艳说:“打架斗殴?这顶多也就是拘留几天,了不起就再罚点款啊,不至于让你放弃代代相传的事业吧?”
司机一脸不堪回首:“那时在严打啊,妹子!就因为打这一架,我在监狱里蹲了七年,七年啊!给我缸做胆都不敢再给人看相了!”
刘艳:“……”
大哥,看样子你的相术真的不怎么过关啊,不然怎么可能会在那年代跑出来给人看相,还动手打架斗殴?
————严打是八十年代发生的一件大事,给整整一代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甭管他平时吹牛吹得有多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样,可一说严打,立马就要瑟瑟发抖了。没办法,那时候警察办案都是从快、从严、从重的,偷了几块钱的被拉去毙掉,发廊女做点皮肉生意被拉去毙掉,甚至艺校的学生私底下给对方画张人体素描也会被视有为伤风化,分分钟可能被拉去毙掉。有些倒霉蛋仅仅是觉得很酷,去抢了军人一顶军帽来戴,结果给逮住,丢到新疆去搬十几年砖……在这种背景下,冤假错案整出一箩筐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时候的警察办案不是奔着改善治安,而是奔着完成上头给的指标去的,每个地方都有指标,一定要抓够多少人,像因为一点口角干上一架结果被当成重案来办,最后扔去劳改这种事情,真的太多了。没办法,当时的中国治安真的太乱了,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国家暴力机关的威慑力几乎不复存在,只能重拳出击,将那些歪风邪气压下去了!
撞上这个时代,算这位司机倒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运气其实挺不错的,当街打架斗殴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只是判了七年,实在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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