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粮回来,晚饭全家大吃了一顿。
但白手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晚上,白手盘腿坐在蚊帐里,腿边摊着一个小学生作业本。只见他左手拿蒲扇,右手夹支铅笔,借着桌上煤油灯的灯光,为早稻季算帐。
卖粮收入两百二十块,六百斤余粮折款六十块,总收入是两百八十块。
稻种钱五块,化肥五十二块,农药十九块,农业税四十二块,总支出一百一十八块。
收支相抵,净利一百六十二块。
这只是表面现象。
不用抽水机,人工灌水,省掉约二十块。人力耕田,不用牛或拖拉机,省掉约二十多块。
减去上述两项开支,收入只剩一百二十块。
要不是刘站长送人情,收入就是一百块。
这还没有算上人工费用。
秧田五工,耕田五工,拨秧插秧五工,后期管理五工,割稻打稻五工,晒稻谷和处理稻草五工,也就是一个壮劳力需要三十天的时间。
按去年的核算,一工相当于一块二,三十个工时就是三十六块。
一百再减三十六等于六十四,才是早稻季的纯收入。
以最少时间算,早稻季也有四个月,也就是说,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十六块。
老辈人都说,早稻不赚钱,白手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实际意义了。
早稻丰收,吃饱饭已不成问题,但没有钱,肯定就吃不好,过不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
最可惜的是那个小卖店,白手还在懊丧,小卖店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
懊丧也没用,那个公告贴出来后的第三天,大队在大队部召开了大会。
四百五十几户,一户一个代表,齐聚大队部的操场上。
大队部位于白村的东面,与白村隔着几丘稻田,原来是一位陈姓地主的庄院,现在既是大队部,也是村小学所在地。
白手本不想去,但经不住喇叭的再三催促,便跟母亲说了声,出门来到了大队部。
不来不知道,来了吓一跳。
不仅大队干部全来了,公社领导也是倾巢而出,就连区里也有领导出席。
那个主席台能坐九个人,大队干部只剩两个,其他位置都被上面的人占据。
白手乐了,老队长坐在台下的角落里,以往开会,他老人家以副大队长的身份,台上肯定有他的座位。
老队长坐的小凳子,是他从自家屋里带来的。
白手踱过去,俯下身,凑在老队长耳边,轻笑道:“您老人家终于滚下台了?”
“土崽子。”老队长反手一个巴掌打个正着。
白手伸手捂脸,委屈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那你也不能气我。”老队长没好气道。
“哎,这我就要给您说道说道。”白手好为人师,迅速的忘了脸上的痛,振振有词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收了早稻种晚稻。您老人家必须服老,只有您老人家退下来,我这样的优秀青年才能上去。”
“我呸,你小子算优秀青年吗?”
“我不优秀吗?我不优秀吗?我家堂屋的墙上,挂着两面锦旗和五张奖状,你去村里看看,有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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