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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说:“诸位皆是饱学之士,志向高远,有经纶世界之才,能来我契丹,朕非常高兴。但昨日朕已经有言,契丹地瘠民贫,比不了中原富庶,朕想问一问诸位来这里,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人群中走出一个大个子,说:“听太后此言似有不纳我等之意?”
萧绰说:“贤士何出此言?”
大个子说:“我等来投,非奔富贵而来,富贵于我等乃身外之物。我等自幼埋首经籍,悬梁刺股,为的是有一天能报效国家,扬名青史,然而,宋廷奸人当道,败坏朝纲,小人夤缘而上,君子惨遭荼毒,志士报国无门,良将效命无路。我等虽中科举,但都只在翰林院行走,陪皇帝或皇子读书写字,作几首诗赋,壮壮门面而已,实在有违初衷。听闻太后贤德,仁慈播于外国,信义传遍华夏,礼仪之邦为之俯首,蛮夷之地为之膜拜,我等仰慕已久,故不避斧钺,来投明君,指望一展平生之志。”
萧绰说:“贤士如何称呼?”
大个子说:“草民姓张名俭。”
“张俭,”萧绰看了一眼王继忠,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王继忠正欲回话,耶律隆绪笑道:“张俭张俭,朕看你衣冠朴素,不事修饰,的确俭朴得很。”
张俭说:“皇上也不奢华,草民钦佩。”
萧绰说:“朕对你们说,你们的皇帝很抠门,想从他那里捞到什么油水,很难哟。”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
萧绰接着说:“朕还有一句话对你们说,朕不能给诸位高官厚禄,诸位若是诚心归我契丹,必须从底层做起,然后,再依政绩擢升,诸位愿意不愿意?”
又有一人走上前说:“草民既不是投富贵而来,何嫌官职大小,即为平民也无怨言。”
萧绰看说话者是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一副书生打扮,举止雅儒,说话轻声细语,顿生好感,问:“贤士姓甚名何?”
回答:“草民叫杨佶,涿州人氏。”
萧绰说:“涿州是我契丹之地呀,贤士这是回家了。”
杨佶说:“是的,太后,草民确实是回家了。前者,草民的祖父为躲避战火,举家南迁,近年来,祖父年迈思乡心切,一心想回到故土,现在,老人家终于得逞所愿,”
萧绰说:“好,很好,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老人家能了此心愿,也是人生之大幸。”
杨佶说:“还是太后盛德感召,草民祖父才能安回故里。”
萧绰说:“朕惟愿天下太平,人们安居乐业。”
耶律隆绪说:“既然诸位贤士真心归附契丹,朕也坦诚相待,如今,契丹外表看似强盛,其实民贫国弱,朕甚忧虑,诸位有何高见富民强国?”
有一人随口答道:“息兵养民。”
萧绰说:“息兵养民?”
那人说:“不错,草民知道契丹上下一直有一成见,认为靠劫掠可以富国,其实,大错特错了,以劫掠所得与耗费相比,劫掠远不及耗费的多。虽然,一时夺得了牲口,物资乃至金银珠宝,但战损也很大,人员伤亡,物资损失,而且,耽误农时和牲畜繁衍,竭全国之力供战争之需,举全国之民千里辗转,输送物资。战端一开,人人提心吊胆,一心只为战争,哪有心思放牧耕耘?损失自然巨大。如果战事不顺,旷日持久,非但劫掠不到财物,反而徒添损失,如此连年征战,如何能富民强国?最后。闹得天怒人怨,甚是不值。”
萧绰沉吟不语。
那人接着说:“汉立国之初,大战不息,民生凋敝,国力虚弱,以致汉高祖有白登之围。文景之时,偃兵息武,休养生息,薄赋轻徭,国力因此昌盛,为汉武北讨匈奴奠定坚实之基础。望皇上效文景之治,息兵养民,国之昌盛不远矣。”
萧绰点头说:“有见识,朕记住了,贤士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草民叫王载熙。”
萧绰说:“好,你就留在皇上身边做一个起居郎吧。”
王载熙叩头谢恩。
这一下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大家踊跃进言,引经据典,针砭时弊,或论仁德以治天下,或议法制而束民,或以为欲治天下,必先肃清吏治,正本清源,吵吵嚷嚷,朝堂上如开了一场辩论会。
萧绰笑道:“各位贤士先停下争吵,你们每个人都说得很有道理,都是有益于国家的良策,但凡事都有一个轻重缓急,朕以为当务之急,就是整肃吏治,吏治不清,必生蠹虫,这是败坏朝纲的源头,必须清理。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意不得,因此,朕想请各位到各地去替朕巡查,对那些贪污受贿,懈怠渎职,不体恤民情,徇私枉法,飞扬跋扈的官吏进行整顿,该罢免的罢免,该惩罚的惩罚,绝不姑息。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十分高兴,人人都意气风发,表示要干一番大事业来。
萧绰说:“朕再给你们派几个能人,你们随他们一起,务必要秉公执法,不负朕望。”
于是,萧绰便任命邢抱朴为南京道巡查官,李嗣为东京道巡查官,张干为西京道巡查官,吴浩为上京道巡查官,来投奔的进士依次分配,即日启程奔赴各地。
最后,萧绰说:“好了,诸位贤士就要出发了,朕望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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