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腿脚都软了,马也吓得惊叫,鼻子里扑扑出气。恒德哥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迅速看了四周一眼,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崖壁说:‘让马走,我们慢慢退到那里去。’我松开马的缰绳,恒德哥朝马身上抽了一鞭子,马飞一般地冲出去了,几只狼嗷嗷叫了一声,利箭般追过去。我刚退到崖壁下面,只见一只狼蹑手蹑脚走在恒德哥的身后,前脚扑地,拱起后身,我张嘴要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舌头像打了结一样。只见那只狼腾地一跃,扑向恒德哥。恒德哥突然向前一倾,那狼刚刚跃过恒德哥的头顶,恒德哥左手一把抓住狼的前腿,那只狼倒栽葱摔倒在地上。奴婢不知什么时候,恒德哥扔掉了手里的树枝,抽出了腰刀,奴婢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把腰刀刺进了狼的喉咙。只见他倏地一转身,刚落地的狼的尸体,嗖地被恒德哥抛出数丈远,正好落在准备围上来的几只狼的前面,吓得那些狼连连后退,露出惊恐的神色,远远地看着我们。我来不及与恒德哥说一句话,恒德哥就说:‘快,拾一些柴禾来,越多越好。’本来,我已经吓得脚摊手软,但这时不知哪来了一股力量,让我迅速走出来。好在这片林子里枯树断枝很多,不用走远,就在崖壁旁边,就很快拾了一大堆。在我们拾柴禾的时候,那些狼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没敢上前一步。”
耶律汀说:“我知道,你们要生火,吓走那些狼,是不是?”
贤释说:“是的。”
耶律汀问:“吓走了没有?”
贤释摇摇头,说:“走了,又回来了。”
耶律汀说:“这就是狼的狡猾之处,它们是假装走开,引你们离开崖壁,然后,就攻击你们。”
贤释说:“正是这样,奴婢见狼走了,便想走出去,被恒德哥一把拉住。奴婢问为什么?恒德哥指了指树林深处,说:‘它们没走,就在那里。’可是,我一只狼也没有看到。”
耶律汀说:“你看不到它们,它们却紧紧盯着你呢。”
贤释说:“恒德哥也是这样说的,果然没隔多久,狼又围上来了,但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过来。”
耶律汀说:“它们这是与你们比耐力,等你们的火烧完,等你们疲倦,睡着。”
贤释说:“正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狼始终在那里转来转去,有时,坐着打盹,不时还发出一声尖叫。恒德哥一直守在崖壁下面,他看起来很疲惫,脸色苍白,火光映在脸上也不见一点红润。我担心他病了,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只说,他想眯一会儿,让我千万要盯着那些狼,他指着一棵树说一定不能让它们越过那棵树,一旦越过那棵树,就让奴婢立刻叫醒他。他说完这些话,就歪头睡着了。几天来,恒德哥瘦了一大圈,颧骨高高隆起,腮帮则深深陷了进去。这时,奴婢才看见他的后背有一大片血迹,这些血刚刚凝固,火光照得像一条紫色的茄子。”
耶律汀说:“那一定是那一匹扑上来的狼划伤的。”
贤释点头道:“是的,恒德哥说那匹狼被他抓住前腿时,它的后腿蹬了他一脚。那畜生凶恶得很,临死还要留下一个记号。”
耶律汀说:“不错,狼的就是这个本性,只要它没死,一有机会就会袭击,就像人说的一样: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贤释说:“公主,你怎么这么熟悉狼?”
耶律汀说:“草原上狼很多,不能不熟悉,你得与它斗争,不熟悉它就会被它们吃掉。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的柴禾不够烧,夜里没有火,就危险了。”
贤释说:“是啊,刚开始,恒德哥说有了这堆火,这些畜生就不敢过来了,果然,那些狼只远远地躲着,我就不停地往火堆里扔柴禾,把火烧得旺旺的,吓得那些狼走得越远越好。后半夜,柴禾快烧完了,火也快熄灭了,狼的精神却上来了,来回地走动,仰起头嚎叫,非常瘆人。眼光阴毒毒的,如树林深处的一股股阴风。它们慢慢地靠上来,步步为营。为首的一只狼,长得很高大,壮得如一头小牛,它叫得最响亮。它每叫一声,就有其他的狼回应。我推了推恒德哥,恒德哥问:‘它们是不是上来了?’我‘嗯’了一声,接着看见那匹头狼走过了那棵警戒树,便叫道:‘它已经过来了。’恒德哥猛地站起来,举起刀,怒吼一声,吓得那匹头狼,立刻倒退回去。我真是对恒德哥佩服的五体投地,高兴地说:‘恒德哥,你真了不起,吼了一声,就吓走了那只狼。’恒德哥说:‘高妹妹,都怪我不好,把你引到这鬼地方来,它们是不会走的,一会儿还会来的。不过,高妹妹你不要害怕,只要我杀死了那只头狼,别的狼就会吓走。’果然,狼又围上来了,远远地看着我们,一步一步地走近。”
耶律汀说:“这下你们就危险了。”
贤释说:“可不是,那匹头狼坐在对面一颗大树下面,闭起眼睛打盹,但其他的狼不见了,像施了隐身术一样。我小声对恒德哥说天快亮了,狼都走了。恒德哥说:不,它们在用诡计,引我们上钩。我有些不信,恒德哥仔细看了看,突然,神情紧张起来,叫声:‘不好,它们爬上崖去了。’我回头一看,只见四五只狼正在崖顶上徘徊。崖顶离地面有三丈多高,那些狼站在崖边,没有一只敢纵身跳下。我笑道:‘它们上去了又能怎样?跳下来不摔断筋骨才怪呢。’突然,头狼叫起来,朝我们狂吠,露出冷森森的尖牙,吓得我朝恒德哥身上一靠,恒德哥抱着我,叫我别怕。回头向崖上一看,忙推开我,举刀怒吼一声。只听见,崖上簌簌掉下几块石头,惊得我猛一回头,只见崖上几只狼居然像放软梯下来,它们一个衔着一个的尾巴,倒身而下,最下面的一只狼离地面仅仅一丈有余,被恒德哥一吼,几只狼跌落下来。还未等它们落地,恒德哥箭步上前,转眼刺倒两只最大的狼,但其余两只突然直起身体,扑过来,一只扑向恒德哥的胸部,另一只则咬住了恒德哥的小腿,恒德哥被扑倒在地,那只扑向他的胸部的狼也随之倒下,压在他的身上,嘴里咬着恒德哥的一只手臂,摇摆了几下脑袋,却不动了。而那只咬着恒德哥的小腿的狼也松开口,转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这时,我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魂在何方,只是不由自主地跑向恒德哥。恒德哥猛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狼,那狼一下子滚开了一丈多远,横躺在地上,胸口汩汩地冒着鲜血。那匹直瞪着我的狼,吃了一惊,跳开几步。只见恒德哥腾地站起来,捡起一根燃烧未尽的木柴向我身后扔过去,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匹头狼已经冲过来了,离我不足两三步之遥,吓得我几乎摔倒,连忙紧贴着崖壁,躲在恒德哥的身后。两匹狼一左一右逼过来,咧嘴露牙,低声嗷叫。恒德哥握着马刀,突然,冲向火堆,一刀插入火堆里,猛地一挑,燃烧未尽的柴火被挑起来,顿时,火光重新燃起,火星四溅,带着哔剥哔剥响声,洒向头狼。头狼吃了一惊,向后躲开,嗷叫着跑开了,另一只狼,也随之跑了。恒德哥站了很久,突然,倒在地上,一下子像抽去了筋骨一样,瘫软得连一根稻草也拿不起来。”
耶律汀说:“真够危险的!若是那头狼在坚持一下,你们就成了它们口中之食了。”
贤释说:“奴婢的命是恒德哥救的,奴婢不想离开他。”
耶律汀叹道:“真是一个有情人,其实,你这人很不错,我喜欢你,希望你跟着我到西夏去,但你舍不得你的恒德哥,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你就留下陪你的恒德哥吧。”
贤释很高兴,又忧虑道:“恐怕太后不会答应。”
耶律汀说:“这个不要紧,我就说我不喜欢你。从明天起你就做些错事,我假装生气,然后,就说不要你了,让太后再派一个好的来。只是你要挨一些骂,受一些委屈。”
贤释给耶律汀跪下,说:“谢谢公主的大恩大德,贤释死不能报。”
耶律汀说:“报什么报,你我都是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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