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康延欣说:“给他盖上,不能让他受凉了。”
康延欣给王继忠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又被他掀开了。
康延欣索性掀开被子,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掀掀掀,我都给你掀开。”
耶律敌鲁忙将被子给王继忠盖上,说:“康小姐,你千万不能这样,病人受了风寒,一会冷一会热,要捂紧发汗,病才能好,千万不能让他再着凉了。”
康延欣冷冷地说:“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么难服侍。”
耶律敌鲁正与元虚交谈王继忠的病情,见康延欣赌气,便说:“康小姐,你用点心吧,病人正发高烧,受不得凉的,如今病还在肌肤,若是受了凉,病入肺腑,就不好治了。”
元虚忙问:“王将军究竟得的什么病?”
耶律敌鲁说:“受凉所致,但不是病根,主要是气滞于胸肋之间,以至于食积于腹,不能排便,引起发烧。忧郁所致。”
元虚问:“可是要紧?”
耶律敌鲁说:“不要紧,我给他开的药,让他吃了,能够排便了,就会好的。”
元虚放下心来,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耶律敌鲁又道:“我这副药有点猛,会拉肚子,你们要仔细照看,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太后面上不好看。”
元虚连连说:“贫僧一定会小心照看的。”
耶律敌鲁说:“说到底王将军还是心病,需要排解。”
元虚说:“医官说的是,王将军真是可怜,本来有一个温暖,完美的家,妻子贤惠,子女乖巧,融融恰恰,天伦之乐。可是,为了救那一城百姓,舍家弃子,来到契丹做了一个俘虏,你说他心里苦不苦?”
耶律敌鲁说:“王继忠的事,我也听说了,不愧一个大丈夫。”
康延欣说:“他真的是为救老百姓,情愿留下的?”
耶律敌鲁说:“这不会有假,其实事也凑巧,碰到了那天是太后的圣诞,太后有意放走那几万百姓,便让王继忠留下来换满城百姓的性命。”
康延欣说:“说去说来,还是皇太后仁慈,有他什么事?”
康延欣嘴里这么说,心中不免对王继忠动了一些怜悯之心。她接过耶律敌鲁开的药方,连忙让军士上街抓药,然后亲手煎熬。并时刻遵照耶律敌鲁的嘱咐,给王继忠盖好被子,不让他受一点凉气。
王继忠一直昏睡不醒 ,康延欣看着焦急,生怕他就这样睡过去了。那样的话,怎么向太后交代呢?她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让她来服侍这个俘虏,即使他再有能耐,也是一个俘虏。犯不着让她这个郎君来服侍他呀。自己虽不是契丹人,但在契丹也算名门,从小进宫,服侍太后,深得太后宠爱。现在,照看这个俘虏,实在太有失自己的身份了。
但一看到昏昏沉沉的王继忠,康延欣又怜惜起来,她本来就心地善良,见不到人受苦。及至想起王继忠现今孤零零一人寄身异乡,举目无亲,身患疾病,缺汤少药,虽有军士照看,但那些粗鲁之人哪里看得精细,连口热水也伺候不上,这如何让病人受得了。看这病人这两日已经消瘦了不少,康延欣看着心疼起来,巴不得汤药早点煎好,让王继忠喝下,药到病除。王继忠病好了,她也可以早点回到太后身边去。
王继忠喝了汤药,没过片刻,只听见他肚子里咕噜噜地一阵响,忙叫起来要净身。康延欣急忙让军士扶着他去厕间,一开始还能躺一会儿去一趟厕间,后来,几乎脚不沾地地往厕所里跑,最后,累得只能由军士背回来了,虚弱的像一团稀泥。裤子也沾了一些污秽,恶臭难闻。康延欣令军士把裤子给换了。王继忠连忙护着,怎么也不让军士把裤子脱下来。康延欣一把拉开他的手,军士脱下裤子,康延欣拿起来在溪边洗了。回去时,王继忠看了她一眼,扭头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到了傍晚,王继忠情形已有好转,人已清醒,肚子也不拉了。康延欣喂他喝了一碗羊奶,王继忠渐觉身上有了一些力气。
康延欣见王继忠身体好转,看了看天色,只见暮云四合,天很快黯淡下来。她觉得应该回去了,便向军士叮嘱了几句,要他们好好照顾王继忠,自己准备回宫交差。刚走出开龙寺,她又觉得不妥,心里忐忑不安,王继忠那样——身体还很虚弱——这样走了——太后会不会怪罪呢?应该不会怪罪的,他只是一个俘虏,再说,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晚上还照顾他吧。想到这里,康延欣不禁耳热心跳,刚才,自己还为他换了衣服,那时,手忙脚乱地,只顾让他睡得干净,穿得干净,什么也没有想,现在,想起来心突突地乱跳。
康延欣站在开龙寺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快步向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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