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从面部开始吧,这里看上去最正常。”
说完,陆离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另外两人,征求意见。
摆在三人眼前的这具尸体,有着像章鱼触腕一样的上肢,和高高耸起、且布满不规则鳞片的脊背,以及看似毫无任何异常,却与身材极不匹配的粗壮下肢。
几者相比之下,小孩子都知道应该选择什么。
“嗯,面部区域不算大,我一个人来解剖就好。”
说着,杜克活动了一下腰身,并随手打开摄影机,开始担任主刀。
而潘明与陆离站在旁边观看,毕竟他们两个并非专业人士,还是从旁协助比较稳妥。
此刻,解剖刀、镊子、解剖剪等专业器械全都摆在金属台上。
不远处,其他同学通过投屏设备,默默看着三人操作。
时隔一个多月,杜克再一次碰到了解剖刀,他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回想着切开皮肤的感觉……
“别装了,怎么不划线?”白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哦,忘了……”
杜克赶紧抓起旁边的解剖镊,在尸体面部划出一道道线痕。
站在左手边的陆离不禁皱眉,他对解剖这一行了解不多,但给尸体划线确实很重要。
然而,眼前这具邪神信徒除了脸部之外,其他部位恐怕已经超出法医的理解范围了吧。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划线?
下一刻,腥臭的气味打断了思考,陆离低下头,看到解剖刀在切开表层皮肤之后,些许黑色油脂状物质渗了出来。
不仅是距离尸体最近的三人感到紧张,看着直播的另外十几名同学同样如此,因为,那只凝望深渊的邪神信徒,即将要被科学解密了。
事实上,杜克解剖得很细致,只用了一点点刀尖,从面中线像外侧剥离皮肤,整个过程不紧不慢……
“用镊子帮忙牵拉一下。”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杜克头都没抬,低声吩咐了一句,而陆离与潘明两人赶紧拿着解剖镊上前,做些简单的辅助工作。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面部各个区域的皮肤被剖开,露出复杂的皮下组织:青黑色的血管、暗红的神经组织、森白的颌骨、扭曲翻折的腺囊肿,以及一层近乎纯黑的油脂状物质。
潘明皱眉问道:“这玩意儿是脂肪吗,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天晓得,反正科学可解释不了这玩意儿的生理结构。”
说着,陆离摇了摇头。
坦白来说,没人知道白霄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亦或者,上这种纯粹恶心人的课程究竟有何作用,反而,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家伙是在整蛊自己。
这个时候,杜克放下解剖刀,长松一口气后,说道:“伙计,我觉得,这家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此时此刻,面肌、静脉、腮腺区以及各类神经全部呈现出来了。
不仅仅是血管,连神经都扭曲了,而这些完全违背科学认知的东西,却能够正常运转。
“就像是……另外有一套不为人知的生理系统取代了原先的结构,在维持生命活动。”
陆离提出了一种猜想。
可惜,没人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某些大佬,还有创造它的邪神才能够解释了。
白霄见众人盯着自己,满脸无奈的说道:“你们三个做的不错,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解剖啊。”
“好吧。”杜克将骨锤、解剖锯递给陆离,低声说道:“牙齿就交给你了,帮忙敲下来。”
“另外,记得用些力。”
刚才在打开皮肤的时候,身为主刀的杜克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一般来说,人体面部皮肤的切口深度只需要做两毫米,甚至更浅,可是,他足足往下切了四毫米才做好一个合格的切口。
通俗来说,这个邪神信徒的脸皮很厚,以此类推,骨骼可能也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变异,比如坚硬。
“知道了。”
陆离点点头,拎起骨锤轻轻敲击牙齿,起初他不敢用力,生怕将它砸坏了,可事实证明,这东西的硬度至少可以跟大理石媲美。
见状,潘明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令人作呕的解剖课,沉声催促道:“兄弟,用点力,不行就换我来。”
“不用。”
话落,陆离不禁加大了敲击的力度,但依旧不敢乱来。
一时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在解剖室回荡。
事实上,杜克的解剖手法堪称一种艺术,极具观赏性,而陆离的手法走向了另一种极端,简单、粗暴,难度跟搬砖差不多,卖力气就行。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怪物的牙齿开始松动,接着就是脱落。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数黑色液体从牙槽窝里溅射而出,将陆离的防化手套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怎么了?”离得最近的潘明赶紧凑过来,口中喊道:“校长,给他治疗!学点由我来……”
然而,什么提示都没有。
因为陆离并未受伤,他看着已经无法使用的防化手套,低声说道:“伙计,我没事,先去换个手套,马上就回来。”
“学长,要不先到这里?解剖这鬼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杜克心有余悸,他偏头看向白霄。
闻言,白霄摇摇头,招牌式的微笑也早已不见,说道:“放心吧,这些防化装备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容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
底下一片议论,另外十七名学生都在庆幸自己没被选中,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这具邪神信徒的尸体看着就倒胃口,更别提亲手解剖了,既危险又没有任何好处。
不多时,换好手套的陆离走过来,拍了拍潘明与杜克的肩膀:“继续吧,下面是该打开头盖骨了吗?”
“我来。”
说完,潘明直接走到解剖台前弯下身子,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上次的插曲才刚刚过去,杜克不愿意陆离再去冒险,只能回答道:“小心点,慢慢锯。”
“知道,你们两个躲远点。”
潘明一边说,一边用骨剪和解剖锯对付眼前这个怪物的脑壳。
很快,离解剖台最近的三人再次出现了幻视,陆离脑中再度浮现出巨狼体内涌出昆虫的景象,杜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内嗡鸣。
而上手触碰尸体的潘明反应最严重,他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难以抑制,不仅仅如此,一丝丝滑腻的液体从眼角、嘴角不断淌下,不断滴在防毒面具的玻璃镜上。
1888年,白教堂区的阴暗小巷中,死于非命的流莺;阿纳姆战场上,碎成数截的德国兵;孩童时代,虐杀的蜻蜓和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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