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橘红色火苗舔舐着深棕色瓦罐，底下晒得干枯的药草沿着冒出的水汽开始翻腾，喷涌而出的热气顶着瓦盖。

土黄的泥人学着龙霖的姿势坐在一边，有模有样晃动扇子，又时不时用自己分不出关节五指的‘手’在热浪里掀开瓦盖，往里头看看药水的颜色。

比起过去，泥人多了一只右眼，它对周围的事物好奇不已，可更多的都是模仿龙霖的所作所为。

也或许这是它所见的唯一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他是主人，而它是他的追随者。

然后它一定会像龙霖这样，在将来长着一张不怕雨水浇的脸，有怦怦跳的心脏，有可以从破裂口溢出的血液，像个人一样，怕冷怕疼

泥人想得入了迷，没注意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大嘴下巴往下落，下巴直直落到地面上像是砧板上摊开的面团，平平的铺开来，与地上的泥土连接在一起。

整张嘴大张着，呈一个巨大的‘u’形。

嗒。

泛着熟透香味的甜橘，从远处画了一道曲线，不偏不倚落进泥人的嘴里。

醒醒，火太大了，水要把火给浇灭。

龙霖倚在窗台，往外看泥人在外头煎药。

他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丢出去的橘子倒是又狠又准，砸进泥人嘴里啪叽化成一摊。

泥人忙咽下去，黄颜色在它身体里蠕动，整个身体的土壤开始运转起来，为的就是打散这个橘子让它被充分的吸收。

一边又慌慌张张丢了扇子，整个‘身子’埋下去，匍匐到地上，用那唯一的一只眼睛去看火炉里的火苗。

咋，咋办。

龙霖已经不是一次教过它做这事，它真的是烂泥脑袋，又蠢又傻，什么都记不住。

把木头放进去些，压一压火。

泥人颤抖着，轻轻推火，一直等到龙霖喊停，它才长长舒口气，然后脑袋贴着地面一百八十度旋转，用那张嘴，对龙霖露出个笑。

做的不错。

龙霖看看那徐徐冒白烟的药罐，轻轻点头。

泥人立刻弹起来，身上没有吸收干净的橘黄橘子皮混着黏糊糊的果汁因为它的高兴，飞快的在它身上流动旋转，然后又是对龙霖露出个笑。

然后急急忙忙冲过来，用‘手’指着龙霖手肘边上的橘黄色。

那是什么？

甜吗？

啥味道？

自从泥人长出嘴以后，只有龙霖做点什么事情，它就会像现在这样，跑到他边上，问个不停。

龙霖最近被抽取太多血，他脸色苍白，听着这些问话。

他总是先猛烈咳嗽一遍，捂着胸口的伤，呼出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回答它。

橘子。

酸的。

橘子的味道。

泥人不太聪明，哪怕是龙霖天天喂它一个橘子，重复着同样的话，就像是煎药一样，总是学不会。

龙霖瞧它可怜，自己一个人也有些无聊，便应和它的问话。

泥人很傻，但不蠢，它总是先一步感受到人的情绪。

这些问题我昨天问过吧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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